血池突然沸腾,数万只玉蛊凝成锁链缠住四肢。父亲虚影的心口处,噬魂蝶母蛊正在啃食的竟是我的生辰八字!青铜剑突然发出凤鸣,剑穗东珠映出太庙方向——子时的更漏声穿透水幕,柏梁台的琉璃瓦正泛着血色月光。
"时辰到了。"姑娘残魂突然化作流光钻入玉蝉,蝉翼震碎虚空。我们跌出镜渊时,正落在太庙享殿的藻井之上。下方三百巫祝齐声诵咒,他们手中的玉笏板拼成浑天仪,中央悬浮的正是金銮殿上那个"我"!
祖父的虚影从神主牌位中踏出,他手中《顾氏族谱》突然展开,我的名字正在被碧血改写:"十九世孙昭,承巫王位,主山河祭......"
"痴儿,还不接印!"祖父掷来半块虎符,符身螭龙纹遇风即活。我挥剑斩断龙首时,虎符突然炸开,里面封存的竟是惠明皇后被剜去的双目!
柏梁台的地砖突然翻转,露出星盘密道。当我踩着《南疆风物志》的残页追入时,石壁上的长明灯突然窜起幽蓝火焰。那些灯油竟是棺椁泪,火光照亮的壁画上,顾氏先祖正将巫族婴儿放入浑天仪——那婴孩后颈的凤凰纹,与我胎记分毫不差。
密道尽头传来玉磬声,九名戴青铜傩面的长老正在结阵。阵眼处的青铜鼎中,噬魂蝶母蛊正在啃食半块传国玉玺。当我举起玉蝉时,鼎身饕餮纹突然咆哮:"逆臣之后,安敢僭越!"
"他才是真龙血裔!"姑娘残魂突然自我心口钻出,她撕开虚空拽出惠明皇后的尸身。当皇后双目归位的刹那,整座太庙开始倾斜,历代帝王的神主牌位纷纷炸裂,露出里面封存的玉俑头颅。
噬魂蝶母蛊突然吐出金丝,将我缠成茧形。那些丝线上爬满《嘉明实录》的篡改字句,每个笔画都在吸食记忆。剧痛中,我看见真正的册封大典:三岁的我被按在浑天仪上,祖父用玉蝉刺入天灵盖,而本该死去的惠明皇后,正在地宫用血绘制换魂阵!
"昭儿,该醒了。"
皇后尸身突然开口,她手中山河剑劈开金茧。剑锋触及母蛊的刹那,柏梁台突然升起十二道狼烟,每道烟柱中都浮现罪己诏——那些本该随巫蛊案焚毁的真相,此刻正在月光下灼烧文武百官的眼球。
长老们的傩面突然炸裂,露出与我一模一样的脸。他们脖颈处的蛇鳞开始剥落,血肉中钻出的玉蛊拼成南疆地图。我握剑的手突然不受控制地刺向皇后尸身,却在剑锋入肉的瞬间看清——她怀中的襁褓里,裹着支染血的青玉簪!
"宁负江山......不负卿......"皇后用最后气力将玉簪插入星盘。整座柏梁台突然透明,露出下层深埋的璇玑狱:三百青衫文官被铁链锁在玉俑上,他们正在用血重写《嘉明实录》,而监刑官竟是青年时期的父亲!
噬魂蝶母蛊突然自爆,虫翼碎片在空中凝成新的浑天仪。当星宿归位的刹那,我后颈的凤凰纹离体飞向仪轨,玉蝉与传国玉玺终于合二为一。祖父的惨叫从虚空传来,他的魂魄正被三百巫族遗民撕扯,那些冤魂手中攥着的,全是顾氏代代传递的密信。
姑娘残魂突然实体化,她耳后的金纹爬上我的手腕:"青玉簪不碎,是因此物乃巫族圣骨所铸。"当我们共同握住簪身时,柏梁台轰然坍塌,露出底层真正的太庙——三百尊巫族神像跪拜的中央,静静躺着口刻满《南疆圣典》的青铜棺。
棺盖移开的刹那,我望见了二十年来最深的梦魇:棺中人身着顾氏家主服,心口插着山河剑,而那张苍老的脸......正是四十年后的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