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哲远

闹钟响起前三十秒，陈哲远睁开了眼睛。

他伸手按掉尚未响起的闹铃，动作精准得像经过千百次排练。窗外，晨曦刚刚爬上城市的天际线，给他的公寓镀上一层淡金色的边。三百平米的顶层空间里，只有空调运转的细微声响。

陈哲远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走向浴室。镜子里映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高挺的鼻梁，薄唇，一双漆黑的眼睛里藏着锐利与疲惫的奇异混合。他伸手抹去镜面上的水汽，那个动作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暴躁。

电动牙刷的嗡嗡声在空旷的浴室里回荡。手机屏幕亮起，显示三条未读消息，全部来自母亲。他没有点开，只是机械地完成了晨间洗漱的每一个步骤：剃须，冷水洗脸，用特定的顺序涂抹护肤品。

七点十五分，陈哲远站在衣帽间前。二十套几乎一模一样的定制西装整齐排列，他随手取下一套深灰色的。领带的选择花了比平时多三秒的时间——今天是重要的谈判日。

"陈总，车已经准备好了。"管家的声音从门口的通讯器传来。

"知道了。"陈哲远最后看了一眼手机，母亲的第三条消息写着："你父亲希望你今晚回家吃饭，有重要事情商量。"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没有回复。

金融街的早晨永远忙碌。陈哲远的迈巴赫无声地滑入地下车库，专属电梯直通四十八层的会议室。当他推门而入时，长桌两侧的人同时站了起来。

"陈总。"十二个声音整齐划一。

陈哲远微微点头，走到主位坐下。对面的美国团队表情各异，有好奇，有怀疑，还有掩饰得很好的敌意。

"Gentlemen,"陈哲远开口，流利的英语带着一点英式口音，"我想我们可以省去那些客套话。你们要价太高，数据却不够漂亮。"

金发的谈判代表露出一个商业微笑："陈总，我们的技术专利和市场占有率——"

"专利有效期还剩七年，不是你们声称的十年。"陈哲远打断他，手指在平板电脑上轻点，会议室的大屏幕立刻跳出一组图表，"至于市场占有率，过去三个季度持续下滑，而你们的研发投入却减少了18%。"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陈哲远的目光扫过对面每个人的脸，像X光一样透视着他们的不安。

"我们的报价是基于——"

"基于你们急需现金流来应对下个季度的债务到期。"陈哲远再次打断，嘴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微笑，"我很欣赏你们的勇气，但在我这里，只有数据和事实说话。"

谈判持续了三个小时。当对方最终在修订后的协议上签字时，陈哲远注意到其中一位年轻助理的手指在微微发抖。他签下自己的名字，笔迹锋利如刀。

"合作愉快。"他站起身，礼节性地与对方握手，脸上依然没有表情。

助理们收拾文件的窸窣声中，陈哲远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父亲"两个字。他走到窗前才接起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