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哲远

助理们收拾文件的窸窣声中，陈哲远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父亲"两个字。他走到窗前才接起电话。

"谈判结束了？"陈荣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永远带着那种居高临下的语调。

"刚签完。"

"马上回家。家族会议，八点。"陈荣顿了顿，"关于继承权的事。"

陈哲远握紧了手机："我晚上还有——"

"所有安排取消。"电话已经挂断。

雨来得突然。陈哲远站在大厦门口，看着瓢泼大雨在玻璃幕墙上划出扭曲的水痕。司机已经把车开到面前，但他突然想自己开车。

"钥匙给我。"他对司机说，"你自己打车回去。"

雨水拍打着挡风玻璃，雨刷器以最高频率摆动仍显得力不从心。陈哲远开得比平时快，方向盘在他手中像一头被驯服的野兽。父亲的电话像一块石头压在他胃里。继承权——这个词在他脑海中回荡，带着金属的腥味。

红灯。陈哲远踩下刹车，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击。后视镜里，他的眼睛下方有淡淡的青色。已经多久没好好睡一觉了？他不记得。

一道黑影突然从路边窜出。陈哲远猛地打方向盘——是一只黑猫，在车灯照射下瞳孔缩成两条细线。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刺耳的尖叫，世界开始旋转。

最后的意识中，陈哲远看到自己的车撞向路边巨大的广告牌。牌上是苏氏集团新项目的宣传画，苏远山那张总是带着算计的笑脸在雨中扭曲、放大，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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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光。刺眼的白光。

这是陈哲远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受。他试图抬起手遮挡眼睛，却发现手臂沉重得像灌了铅。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耳边传来心率监测仪规律的"滴滴"声。

"陈先生？您能听见我说话吗？"

陈哲远艰难地睁开眼，视线逐渐聚焦在一张陌生的脸上——一位约莫五十多岁的男医生，戴着金丝边眼镜，胸牌上写着"林教授 神经内科"。

"水..."陈哲远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护士连忙用吸管喂了他几口温水。液体滑过喉咙的感觉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您遭遇了车祸，但幸运的是没有严重外伤。"林教授翻开病历，"脑部CT显示有轻微脑震荡，需要观察几天。"

陈哲远尝试回忆，记忆却像打碎的镜子——雨夜、黑猫、旋转的广告牌...苏远山的脸。他猛地想坐起来，一阵眩晕立刻将他按回枕头上。

"我的手机...公司..."

"您母亲刚出去接电话，她已经通知了您的公司。"护士调整着他的枕头，"您现在需要休息。"

林教授做了几项简单的神经反应测试，在病历上记录着什么。陈哲远注意到医生的笔停顿了几次，眉头微微皱起。

"有什么问题吗？"他问，金融人士的敏锐仍在。

林教授犹豫了一下："陈先生，我需要给您做几项额外的认知测试。只是常规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