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哲远

陈哲远再次醒来时，首先闻到的是消毒水的气味。医院的白炽灯刺得他眯起眼，胸口缠着绷带，右臂打着石膏。

"肋骨骨折，右臂骨裂，轻微脑震荡。"苏沫的声音从床边传来，"医生说你是打不死的小强。"

陈哲远转头，看到她坐在椅子上，眼睛红肿，手上也有擦伤，但整体看起来无大碍。

"你...没事？"他嘶哑地问。

"安全带救了我。"苏沫倒了杯水递给他，"你为什么要用驾驶座去撞？"

陈哲远没有回答，只是小口啜饮着水。真相是，那一刻他本能地选择了保护她，甚至没有思考的过程。

"警察来过了。"苏沫继续道，"他们说那辆SUV是偷来的，被遗弃在城东。没有指纹，没有DNA，完美犯罪。"

"陈志明的手法。"陈哲远冷笑，"但这次他太急了，反而暴露了自己。"

"我查到了他的奔驰维修记录。"苏沫拿出手机，"车祸后第三天，他的车在前保险杠和右前灯做了更换，维修单上写着'碰撞损伤'。"

陈哲远试图坐起来，疼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我们需要把这些证据串联起来..."

"别动。"苏沫按住他，"我已经联系了林教授，他认识一位调查记者，专门报道商业犯罪。我们把所有资料都发给他了。"

窗外的雨依然下着，敲打着玻璃，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叩门。陈哲远望着苏沫疲惫却坚定的侧脸，突然意识到她为他冒了多大的风险——背叛父亲，放弃优渥的生活，甚至差点送命。

"为什么？"他轻声问。

苏沫抬头："嗯？"

"为什么帮我？你本可以置身事外。"

苏沫沉默了很久，久到陈哲远以为她不会回答。然后她走到窗前，背对着他说："一开始，只是觉得不公平...你被陷害，我父亲变成怪物。"她转过身，雨水在玻璃上形成流动的帷幕，将她的身影映得模糊而柔和，"后来..."

她走回床边，直视他的眼睛："后来我发现，那个傲慢的金融天才外壳下，藏着个会为陌生人做心肺复苏、会照顾生病员工、会为了保护别人把自己置于危险中的好人。"她轻轻碰了碰他打着石膏的手臂，"我想认识那个真实的陈哲远。"

陈哲远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疼痛似乎都减轻了。他从未被人这样看待过——不是"陈家大少爷"，不是"金融天才"，只是他自己。

"我害怕。"他听见自己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二十八年来，我的价值就是那些数字和交易。没有那些...我什么都不是。"

苏沫摇摇头："你错了。那些天赋只是工具，真正的价值是你如何使用它们。"她顿了顿，"而现在，你有了新的天赋，可以做更多有意义的事。"

雨声渐大，病房里却出奇地安静。陈哲远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卸下了背负多年的重担。

"苏沫。"他叫她的名字，像在尝试一个陌生的词汇，"在咖啡馆那天...你说你爱我。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