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浩翔

玻璃幕墙外，城市灯火如星河倾泻。二十九层的会议室里，空气凝固得几乎能听见腕表指针的走动声。

"根据《跨国并购法》第37条，贵方提出的股权置换方案存在明显漏洞。"严浩翔修长的手指轻点文件某处，声音不疾不徐，"若按此执行，我的客户将承担至少十二亿的隐性风险。"

对面律师团的领队额头渗出细密汗珠，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年轻人竟能一眼看穿他们精心设计的陷阱。

严浩翔站起身，剪裁精良的深灰西装勾勒出挺拔身形。他走向投影屏，激光笔的红点精准落在一组数据上。

"2018年科尔公司案例已经确立了此类情形的判例标准。"他眼神锐利如鹰隼，"如果贵方坚持原有方案，我们很乐意在法庭上重温这一课。"

两小时后，当对方签字让步时，严浩翔的年轻助理几乎要跳起来欢呼，却被他一个眼神制止。

"赢了官司就得意忘形，是业余人士的表现。"走向电梯时，严浩翔对身旁的团队说道，"复盘报告明早八点前发我邮箱，我要看到每个细节的分析。"

庆功宴上，香槟塔折射着璀璨光芒。律所创始人拍着严浩翔的肩膀："浩翔啊，才29岁就成为合伙人，你是我三十年来见过最出色的。不过..."老律师压低声音，"偶尔也给团队留点情面，今天小陈都快被你训哭了。"

严浩翔晃了晃酒杯，冰块叮当作响。"完美不容妥协，这是您教我的。"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看到来电显示"姑妈"，严浩翔眉头微蹙——家乡的亲人很少在这个时间找他。

"浩翔，你爸...你爸他突然脑溢血，现在在医院..."姑妈的声音带着哭腔，"医生说情况不太好，他一直喊你的名字..."

酒杯从指间滑落，香槟洒在锃亮的皮鞋上。七年来，严浩翔第一次踏上了回家的路。

高速公路上的路灯如流星般向后飞逝。严浩翔握方向盘的指节发白，脑海中不断闪回七年前那个雨夜——书房里，厚重的《法学通论》被父亲严教授狠狠摔在地上。

"你放弃学术研究去做商业律师？你这是对知识的亵渎！"父亲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您把自己埋首古籍一辈子，又改变了什么？"年轻的严浩翔毫不退让，"法律只有在现实中运用才有价值！"

那夜之后，他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开，再没回去过。

县医院的走廊比记忆中的狭窄许多，消毒水气味刺鼻。推开病房门的瞬间，严浩翔呼吸一滞——病床上的老人蜷缩着，曾经威严的面容如今松弛苍白，氧气管随着微弱的呼吸起伏。

"爸..."他站在门口，喉结滚动，最终只是平静地向医生询问病情，仿佛只是在处理一桩普通案件。

但当他转身假装整理窗帘时，无人看见他用力攥紧了窗框，直到指节泛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