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房间后,窦絮拿出自己记录的本子,翻开来看,上面是她写下的必须要去做的事。
与兄长相认,然后找到雪灵芝解兄长身上的毒,阻止兄长杀太子,劝兄长离开庆王,最后为舅舅昭雪。
其中肯定会有许多阻碍,时间紧迫,希望来得及吧。
傍晚,纪咏又来到窦絮的院中,手里端着一个药碗,二人坐在了院中的石桌前,纪咏把药碗推到窦絮面前,示意她喝掉。
窦絮看了一眼,没有动作,“我打算明日一早就出发,去往福亭。”
“去见宋墨?”
“嗯,临近舅舅忌日,他一定会先一步从边州回来。”
宋墨一直认为害死定国公的是皇帝,所以为了给定国公昭雪报仇,暗中帮助庆王,而他为了不让人怀疑,这几年一直带领定国军戍守边州。
时间算下来,庆王就要从辽东回京计划谋逆,而宋墨也势必是要回来助他的。
“先喝药。”纪咏无奈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桌上的药,又看向窦絮,“你是小孩子吗?喝药还要人提醒。”
“我知道的,我想等凉了再喝。”
“凉了药效减半,趁还温着快喝。”纪咏端起药碗,笑得意味深长,“不喝那我就喂你。”
故意的,他故意的,他肯定知道这招对她百试百灵。
“我喝我喝。”
窦絮赶紧接了过去,埋头喝药前还狠狠瞪了他一眼。
喝完药后,窦絮就去到窦昭院中,她到时窦昭也刚喝完药。
“阿姐,这药喝完觉得怎么样?”窦絮坐在窦昭床边,关切询问。
窦昭伸出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喝完药感觉整个人都暖暖的。”
窦絮放下心来,脸上展露笑容,“那就好,阿姐,明日我有要事要离开田庄去福亭,所以来告知阿姐一声。”
“又要走?”
“抱歉阿姐...”她愧疚地低下头,本来答应了不再走的,又要食言了。
窦昭抬手摸上她柔软的发顶,眼神宠溺,“跟我道什么歉,你有事便去做,不用顾虑我,我在田庄很安全。”
窦絮因她的话心生感动,阿姐永远是最好的阿姐。
“对了,这个给你。”
窦絮看向被窦昭塞进手心的玉牌,疑惑不解。
“你知道的,济宁侯府的亏空没那么好补,所以我就私下里开了些店铺,这才得以补足亏空。”窦昭继续向她嘱咐,“你若遇到什么钱财上的困难,就可以拿着玉牌,到福亭的昭闻书铺取钱。”
其实阿姐一直都是独立自强的人,从未变过。
窦絮抱住窦昭,“谢谢阿姐。”
翌日,窦絮牵着马匹站在田庄门口,窦昭与纪咏来送她。
“照顾好自己,路上慢些。”
“好~阿姐。”
“咳。”纪咏轻咳一声,把手中几包药材递给她,“你风寒尚未痊愈,记得喝药。”
“好。”
窦昭的视线在他们二人间来回游转,见他们没再说什么,把窦絮拉到一边。
“晞宁,你和纪咏…”窦昭犹豫劝说,“他是佛门中人,惯是无欲无求无情之人,你不要深陷其中啊。”
窦絮偷偷看向后面不远处的纪咏,与他对视,看到了此中情愫。
“阿姐,他已还俗,我也不会再选择他人。”
阿姐说的没错,他本是无情之人,可现在那人的眼中只有她。
纪咏向来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明白,她还在梦与现实间犹豫之时,纪咏就已经坚定了自己的心。
秋雨连绵,路上泥泞,窦絮撑着油纸伞,腰间别着一把长剑,走进一片林子。
舅舅就葬在这里,是宋墨选的这隐蔽之地,若不是因为梦中宋墨曾带她来祭拜过,她还真不会知道定国公葬在何处。
她撑伞站着,视线定在无名墓碑上,思绪渐渐飘远,想到了梦中舅舅教自己武功的时候。
“丫头,握剑的手抬高。”
蒋梅荪站在窦絮旁边,双手背在身后,脸上是少有的温柔的笑。
“师父,我已经练了好久了,能不能歇一歇啊。”当时十岁左右的窦絮额头挂着汗珠,她已经练了快三个时辰了。
蒋梅荪看她满头大汗,软下了心,“罢了,今日就到这里吧。”
听到师父的话,窦絮累得瘫坐在地上。
“哈哈。”蒋梅荪也坐到地上,与她面对面,“这么累啊。”
窦絮瘪着嘴巴,用力点了点头,见她这可怜巴巴的模样,蒋梅荪揉了揉她的头。
“师父,唐言哥哥的武功也是您教的吗?”
“是啊,他皮着呢,可不好教了。”蒋梅荪沉默了一会儿,问道,“窦家的人对你好吗?”
窦絮笑着回复道:“阿姐和祖母对我很好。”
当时她只提了窦昭和祖母两个人,而窦家也只有她们会对她好。
蒋梅荪脸上却没了笑意,表情似是酸涩难言,他又怎会不知窦絮在窦家的境况,“丫头,以后你肯定会有更多家人的。”
雨依旧下着,雨滴落在油纸伞上响着清脆的声音,深陷回忆中的窦絮不知不觉间流下眼泪。
什么更多的家人,舅舅大骗子。
忽然身后传来动静,一把长枪朝她袭来,窦絮反应迅速,飞快躲过,一手撑着伞,一手拔出腰间长剑,与其对打起来。
兄长果然来了。
两人打得有来有回,最终以窦絮体力不支收尾,她目前的身体不及梦中,毕竟不是从小开始练武。
而此时雨也已经停了
宋墨的长枪指着窦絮,高声质问,“你是谁,你的武功是谁教你的!”
“宋将军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就是定国公蒋梅荪。”窦絮看了一眼对准自己的长枪,随后抬眸看向面前的人,斗笠之下是一头鹤发。
窦絮面对威胁并没有畏惧,脸上反而还带有笑意。
“舅舅可从未与我说过他教过谁武功,我怎么可能相信你。”
梦中教的也算吧,现实中舅舅的确没教过她,但舅舅已经不在,她不管怎么说也不会有人戳穿。
窦絮轻叹一声,抬起胳膊,一下子撩开袖子,露出红色胎记,“那这个呢?你可选择相信我?”
宋墨看到她小臂外侧的红色胎记,震惊在原地。
在他发现宋宜春外养妾室后,调查发现宋翰竟是宋宜春与那黎窈娘的儿子,而自己的亲妹妹被他们调换不知所踪,他又找到宋宜春安排看顾妹妹的人,却说妹妹已经早夭。
再后来整理舅舅遗物发现一封信,这才知道妹妹没有早夭,而是被看顾之人卖给了人贩子,后又被卖给一户人家,在那户人家的苛待之下,妹妹逃了出去不知生死。
宋墨没有放弃,按照舅舅信中描述的红色胎记暗中寻找,至今没查到有用的消息。
窦絮见他神情恍惚,无奈笑着,“哥,我长得就这么不像你妹妹吗?”
宋墨放下长枪,一步步靠近她,观察她的面容。
像,太像了。
他颤颤巍巍抬起手想要触碰与母亲有九分相似的眉眼,突然喉咙一股腥甜,偏过头吐出了血。
原本他还想再看看那张与母亲相似的脸,却在情绪激动下晕了过去,没了意识。
“哥!”窦絮接住了宋墨,叫他情况不妙,心中焦急万分,想到林外肯定有兄长的人守着,立刻出声呼救,“来人,来人啊!”
听到呼救声,陆争陆鸣冲了进来,就见一陌生女子正扶着少帅,立刻心存戒备。
陆鸣把宋墨接过后陆争立刻掏出绳子,不给窦絮反应的时间,把她的手绑了起来。
“等等,做什么?”窦絮不明所以。
“抱歉,你很可疑,暂时不能放你走。”
话音落下,陆争劈下一记手刀,窦絮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