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夜过去，宋墨从客栈醒了过来，陆争陆鸣争先查看他的情况。

“少帅。”

“没事。”宋墨摇了摇头，想到应是自己亲妹妹的姑娘，“我晕倒时在我旁边的姑娘呢？”

“我们看她可疑，便关进另一个房间了。”

宋墨知她还在后，从床榻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我去看看。”

当宋墨打开那房间的门后，就看见那白皙恬静的姑娘，手脚都被绑着，躺在床上睡着了。

他走近过去，看着她裸露在在外的小臂，上面的红色印记显而易见并非涂抹，的的确确是胎记。

宋墨弯腰给窦絮解绑，在他解绳子的时候，窦絮悠悠转醒，刚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头鹤发，原来是兄长在给自己解绑。

“哥…”窦絮想到他吐血晕倒的场景，“你还好吗？”

“无碍。”

窦絮知道他并非无碍，因为他中了怨憎会。

宋墨解开她的绳子，把她扶着坐了起来，窦絮轻吸一口冷气，甩了甩发麻的手。

她刚停下甩手的动作，却突然一下子撞进宋墨的怀抱。

哥哥…

虽然那是梦，但在窦絮看来自己早就与兄长久别重逢，而对于现在的宋墨而言，他们是第一次见面。

等她回过神后，抬手轻轻拍他的脊背，心中酸涩。

“哥，对不起，我来晚了。”

“不，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有早点找到你。”

可是他们两个谁也没有错，错的是造成兄妹二人分离的宋宜春。

当看到那女子跟着少帅安然无恙走了出来时，陆争陆鸣惊讶对视一眼。

“她是我的亲妹妹。”宋墨竟出奇地弯着唇角，他已经许久不曾这样发自内心笑过了。

陆争陆鸣眼睛睁的更大了，看看宋墨又看看窦絮，他们两个的五官的确有七分相似，只是窦絮是女子长相更加柔和。

桌前，宋墨亲自给窦絮倒了一杯茶，递到她的面前。

窦絮翘着嘴角，双手接过，“多谢哥哥。”

经宋墨询问，窦絮把自己现在的名字身份告知给了他。

“先前我调查过，窦家确实有一年龄相符的养女，但派人守在窦家都并未见到人，所以一直没有机会证实。”

“情有可原，因为后来几年我一直在外游历。”

宋墨了然颔首，但心中还有一个疑问，他问出了口：“你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世的？”

他一直是秘密调查，甚少有人知晓。

窦絮内心有一丝慌乱，她总不能说是做梦知道的吧，这哪里会有人信。

“我有个朋友是万佛寺的师父，他从住持那里知道后告诉我的。”窦絮在心中跟纪咏说了声抱歉，自己不得已把他拖了出来，“住持见过我刚出生的样子，记住了我的胎记，我那个朋友又刚好见过我的胎记，就怀疑我会不会是被调换的孩子。”

“我把当初舅舅找到我，用孙降这个假名借机把我收做徒弟的事情告诉给了我朋友，他很聪明，一下子就联想到了蒋梅荪和孙降之间的相似处。”

蒋梅荪...孙降，不过是把梅字去掉，蒋荪两个字反过来念罢了。

窦絮不禁苦笑，“为什么舅舅不直接告诉我呢...”

“我明白舅舅的决断，不告诉你也是一种保护，毕竟宋宜春什么都干得出来。”宋墨紧紧攥着拳头，语气中满是对他的恨意，“晞宁，你知道我为什么弑父杀弟吗？因为他们该死。”

“宋宜春背着母亲在外养着妾室，还和她生了宋翰，把宋翰和你调换，让你无故受了那么多苦，而母亲一直被蒙在鼓里，宠爱了那么久的小儿子，竟与宋宜春一同谋害她。”宋墨双眼泛红，抬头看着窦絮，“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晞宁，如果你害怕，你就远离我吧。”

窦絮见他眼中恨意更胜，许是被体内的毒影响了心智。

他身中怨憎会，不能心存恨意，当初在恨意冲昏头时弑父杀弟，已经给他带来了很大的伤害。

“哥，不要再想让自己难受的事了，你杀他们是他们应得的报应。”窦絮坦然与他对视，“我也不会害怕你，因为你是我的兄长，而且你肯定不会伤害我，对不对？”

宋墨眼中渐渐恢复了清明，垂下眼眸，盯着杯中漂浮的茶叶梗，“嗯，我不会伤害你。”

如今他深陷庆王谋反大计中，又中毒已经时日无多，他又怎么可能让失而复得的妹妹受自己所连累。

宋墨暗暗下定决心，要在自己死前好好弥补她，安顿好她。

“哥？”窦絮见他沉默在想什么，出声叫他。

他回过神，微微弯唇，“昨晚是不是没睡好，要不要先去房间好好歇息？”

“是有一些，那我先回去好了，正好可以给阿姐写封信。”

“我送你回房。”宋墨与她一同站起身，朝门口走去，“你说的阿姐可是窦四小姐？”

“是的，阿姐对我很好。 ”窦絮眉眼弯弯，继续道，“我觉得你们会很合得来。”

窦絮想到梦中他们两个人结为夫妻育有一女，甚是幸福快乐，如若再把他们凑成一对岂不美哉。

但在这前提之下，要先有雪灵芝解了怨憎会。

一行人返回京城，途中会经过田庄，宋墨先行送窦絮回去，而窦絮也提前给窦昭去了信。

当窦昭看到她信中说找到了自己的兄长时，是真心为她高兴，但也不禁担忧她被人骗。

“四小姐，絮小姐回来了。”小厮急匆匆跑来，向窦昭禀告。

窦昭眸色亮起，赶忙起身，快步出门，来到了前厅，就见两人走了进来。

“晞宁。”

“阿姐。”窦絮迎了过去，看她脸色好了不少，放心了许多，然后牵着她的手上前，来到宋墨面前，“阿姐，这位就是我兄长。”

窦昭看着他，一眼注意到他的鹤发，他是宋墨…

“宋将军。”她虽惊讶，但并未失了礼数。

“窦四小姐不必多礼，你照顾晞宁那么久，理应是我的恩人。”

宋墨同样以礼相待，而这样的他颠覆了窦昭对他的想法，传言说宋墨杀父弑弟，本以为会是凶神恶煞之人。

“对了阿姐，纪见明去哪了？回来就没见到他。”

听到这个名字，宋墨深觉不可思议，窦絮竟与纪咏相识。

先前纪咏曾做过庆王的军师，只是后来离开了庆王，没再出现过。

“你前脚离开田庄，他后脚也走了。”窦昭回应道，“说是去取药。”

“取药？取什么药？”

“好像叫雪灵芝。”

雪灵芝？！万佛寺的雪灵芝是先帝赐予，没有圣意不可能取出来，而力真的雪灵芝也没那么容易。

“阿姐，我得去找他。”说完她转身跑出前厅。

“找我吗？”

还没跑出院，就听到熟悉的声音，窦絮停下了脚步，怔愣地看着纪咏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

“还是晚了一步啊，本来还想先你一步回来，给你一个惊喜的。”

他话刚说完，窦絮就撞进自己的怀里，下意识抬手环住了她。

“怎么这么热情？”

“你是不是犯老毛病了，又开始自己盘算不告诉我。”她的脸埋在纪咏的怀中，声音闷闷的，心中又生气又因他安然无恙回来松了一口气。

窦絮环在他腰肢的手不动声色掐住了他后背的肉，谁让他偷偷摸摸不言语去取雪灵芝，必须要给个小教训。

“哎呦，疼。”

窦昭看他们二人打情骂俏，偷瞄了一眼旁边的宋墨，而他脸色极其阴沉。

窦昭轻咳两声，提醒两人道：“回来就好，先坐下歇息歇息吧。”

还不等他们坐下，宋墨忽然出声，语气冷冽，任谁都能听出其中针对，“纪军师，好久不见。”

纪咏曾为庆王做事，自然与同在庆王阵营的宋墨相识。

“宋将军，别来无恙啊。”

宋墨目光落在纪咏与窦絮交握的手上，本身就对他行事作风不满，现在是更加看纪咏不顺眼。

而纪咏又怎么会看不出他的针对，翘着嘴角，笑意不减，“宋将军别这么看着我，虽然我现在的样子还像个和尚，但我已然还俗，而且我与令妹是真心的。”

听到他的话，宋墨冷笑一声，上前逼近，“抛开是否还俗不谈，你这样满心利益的人，会有真心？”

两人相视，周身氛围剑拔弩张，窦絮看着两人，慌了阵脚。

在梦中两人虽然也是互看不顺眼，但也还没到这样的程度。

窦絮连忙从纪咏的手心脱离，来到两人中间劝解。

“哥，纪见明，你们舟车劳顿，先各自歇息可好？”她边说边冲窦昭使眼色，“阿姐，麻烦你带我兄长到客房吧。”

“哥，一会儿我就去找你。”

一旁的窦昭接住她暗示的眼神，来到宋墨身边，“宋将军请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