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根欲燃的炮仗被成功分开。
窦絮拽着纪咏离开前厅,两人走在路上,她偏头看向纪咏,心里还有许多疑惑尚未询问。
纪咏察觉到视线,与之对视,忍不住笑,“憋着做什么?想问就问,我又不是外人。”
“你真的拿到了雪灵芝?是万佛寺的,还是力真的?你怎么拿到的?”
她把心中疑问都提了出来,实在是迫切想要知道纪咏的回答。
“一下子这么多问题啊。”纪咏忍不住调笑,想故意逗她,但又怕她生气,轻咳一声后收起性子正经讲述。
“是这样的,我先前帮助庆王,与力真达成了合作,力真的雪灵芝因此落入庆王手中,所以我便决定重新回庆王那边继续当军师,但我给了他一个条件,那就是把雪灵芝赠予给我。”
他这是明知是火坑,跳过了一次出来了,结果又跳了进去。
“纪见明,你这是把自己当做交易条件。”
窦絮拽住他的衣袖,两人停下了脚步,相对而立,她的眉头紧锁,脸上的担忧肉眼可见。
“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承担。”纪咏说话间牵起她拽着自己袖子的手,五指钻进她的指缝,两人十指相扣,“放心好了,你知道的我可不会让自己处于被动,这不过是故技重施。”
而他的举动窦絮并未反应出抵触,应是梦中经历早已让她习惯了与纪咏之间的相处。
窦絮思索片刻,猛然抬起了明眸,“你的意思是依旧与庆王假意合作?”
“不错,已经跟我一样聪明了。”
他们边说边一路来到厨房,纪咏拿出装有雪灵芝的匣子,交给窦絮使其熬成汤药。
“你打算告知宋墨这药为何物吗?”
“暂时不说。”窦絮无声叹气。
她有想过直接告诉兄长,这就是能够解他身上怨憎会的解药。
可是又该如何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他中了毒,中的何种毒的呢。
解释起来太复杂,还不一定会信。
在汤药熬好后,窦絮独自来到给宋墨安排的客房送药。
她抬手敲了敲门,“哥,我来给你送药。”
宋墨很快打开了门,请她进去,他们到桌前坐下,窦絮端起药碗递给他。
“哥,我见你先前晕倒,甚是担心,今日便亲手给你熬了些补药。”
“多谢。”
“我们是家人,不必如此客气。”窦絮露出明媚笑容。
宋墨听到“家人”这一字眼,端着碗的手紧了紧,随之一饮而尽。
他把碗放回到桌上,对上自家妹妹欣慰的目光,随之因她与纪咏的关系,心生忧虑。
“晞宁,你与纪咏之间…”
见他犹豫的态度,窦絮了然。
“哥,纪见明虽然城府深,心机重,但他并不会把他的城府与心机用在我身上。”窦絮明白兄长的顾虑,认真解释,“我相信他算计再多也绝对会把我排除在外,保证我的安全。”
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早已再了解不过对方了。
“晞宁…”宋墨无奈叹气,“罢了,我尊重你的选择,但他若是伤害你,我决不轻饶。”
“多谢哥哥。”窦絮目光坚定,借此向他表明立场,“若哥哥受到伤害,我也绝不会轻饶那人,若哥哥受到不公,我绝对站在哥哥这边。”
这时候的他是在被逼迫中弑父杀弟的宋墨,世人传他凶残,但窦絮知道,真正残忍的是逼他的人。
而她这番真情流露的话语,让宋墨无从招架,在他满心的仇恨中,迸发出隐忍了许久的苦涩。
一滴泪顺着脸颊,不受控制地滑落。
“哥…”窦絮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安慰。
“只是眼睛不舒服。”宋墨开口掩饰,抬手擦去泪痕,不愿让她看出自己的情绪。
原本他已经做好了抛却生死也要为舅舅昭雪的准备,可是现在他不能了,因为他又有了牵挂,又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那哥哥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明日见。”窦絮向他告辞,知他不想让自己看到他哭的模样,便主动提出先离开。
她刚要走出房门,就听见身后宋墨哽咽的声音。
“晞宁,谢谢你回到我身边…也对不起…没能让你有完整的家。”
窦絮唇瓣颤抖,眼波流转,握着门框的手不禁加重力度。
她微笑着回头,但眼中泪光闪烁,藏也藏不住。
“哥哥说的什么话,我这个人知足又护短,母亲与舅舅的死错不在你,我也知道宋宜春和宋瀚是死有余辜。”窦絮吸了下鼻子,脸上笑容加深,“不论如何,事态已然如此,我们更该珍惜当下,珍惜身边的人。”
她郑重舒了口气,半开玩笑道:“你亲妹妹我还活着,所以哥哥你可要好好的,不然就没人保护我了。”
宋墨默默攥紧拳头,眉间郁色,但他还是点头答应,“好。”
关上宋墨房门后,窦絮咬着唇瓣,眼睛酸涩,怕自己会忍不住,便快步回去自己的院子,刚到月亮门就撞上了坚硬的胸膛。
“唔。”,窦絮捂着自己撞疼的脸,垂着头。
“撞疼了?我看看。”纪咏伸手想要抬起她的脸查看情况。
窦絮猛地摇头,后退了一步,却依旧不抬起头。
她的举动让纪咏察觉到异常,这是不希望自己看到她的脸,这种情况也只有一个可能。
在掉小珍珠…
“来,给你抱抱。”
纪咏张开双臂,把她搂进怀里,揉着她的脑袋。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她的脸埋在纪咏的胸口,手里紧紧攥着他的衣襟,手背的青筋暴起。
“他本可以意气风发,如今却年少鹤发,我不甘心,不甘心。”
窦絮从他怀中抬起头,眼眶通红,后槽牙紧咬着,“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好。”纪咏并没有犹豫,斩钉截铁地回复。
幕后主使他们已然知晓,但这次时间紧迫,只好先走一步算一步。
如今皇帝因万皇后下的毒卧病在床,身边全是万皇后的人在看守,而她代为执政。
房中,窦絮重新振作起来,两人面对面商讨着对策。
“万皇后心思缜密,难以接近,你我都只好从庆王这边切入了。”
“如何做?”
“虽然我不太情愿,但…我信你,也信我自己。”纪咏站起身到窦絮面前,抬手勾起她的下巴,使得两人对视,“区区庆王,必然不敌我,也勾不走你的心,你说是吧,小晞宁…”
窦絮因他的举动,“轰”地一下红了脸颊,他眼中带笑,其中映着她的身影,看得她莫名心虚,可自己又没有做错事。
她故作镇定,抬手把他的手拿开,“说…说话就说,别动手动脚的。”
这人光着个头,却说出这种话来,尽管他已然还俗,但还是感觉自己有罪。
真是一个勾人的妖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