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走江南

景泰二十三年，春。

大梁皇宫，金銮殿上。

萧景琰跪在冰冷的金砖上，额头紧贴地面。他能感受到背后数十道目光，或怜悯，或讥讽，或幸灾乐祸。殿内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太子，你可知罪？"

龙椅上的声音威严而冰冷，萧景琰抬起头，直视着父皇浑浊的眼睛。那双眼睛曾经慈爱，如今却只剩下猜忌与疏离。

"儿臣不知。"他挺直脊背，"儿臣只是如实禀报江南水患，请求父皇减免赋税，开仓放粮。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儿臣身为储君，岂能坐视不理？"

"放肆！"皇帝猛地拍案而起，"江南水患自有地方官员处置，你身为太子，不思进取，整日关心这些琐事，是何居心？"

萧景琰心中一痛。他想起三日前在江南看到的景象：洪水肆虐后的村庄，遍地浮尸，幸存的百姓在泥泞中挣扎求生。一个妇人抱着死去的孩子，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

"父皇，"他深吸一口气，"儿臣亲眼所见，江南官员贪墨赈灾银两，百姓苦不堪言。若不及时处置，恐生民变。"

"住口！"皇帝暴怒，"你这是在指责朕用人不明？还是在暗示朕昏庸无能？"

萧景琰还欲争辩，却见二皇子萧景桓上前一步，躬身道："父皇息怒。太子殿下年轻气盛，难免被奸人蒙蔽。儿臣以为，当务之急是派人彻查江南官员，还太子一个清白。"

这话说得漂亮，却字字诛心。萧景琰看向自己的二哥，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可那双眼睛却闪烁着阴谋得逞的快意。

"来人！"皇帝挥袖，"太子萧景琰，目无君父，妄议朝政，即刻废黜太子之位，贬为庶人，永不得踏入京城半步！"

萧景琰被侍卫拖出大殿时，最后看了一眼龙椅上的父皇。那个曾经教他骑马射箭、教他治国之道的父亲，此刻陌生得可怕。

他被押送出宫，只带了一身布衣。宫门外，细雨绵绵，他抬头望着巍峨的宫墙，忽然想起母后临终前的话："景琰，你要记住，这宫墙之内，没有亲情，只有权力。"

一辆马车停在路边，帘子掀开一角，露出太傅苏慎之苍老的面容。"殿下，"他低声道，"老臣已安排妥当，您先去江南避一避。记住，活着，才有希望。"

萧景琰点点头，钻进马车。车轮碾过青石板路，溅起细碎的水花。他掀开车帘，看着渐渐远去的宫墙，握紧了拳头。

三个月后，江南。

萧景琰站在一处高地上，望着下方忙碌的百姓。在他的组织下，灾民们开始重建家园。虽然清苦，但至少有了希望。

"公子，"一个精瘦的汉子走过来，"查清楚了，二皇子确实与北狄有往来。他们在边境囤积兵马，恐怕......"

萧景琰眯起眼睛。这三个月，他暗中调查，发现二皇子不仅贪墨赈灾银两，更与北狄勾结，意图颠覆大梁。而父皇，似乎早已察觉，却选择了默许。

"继续查，"他低声道，"我要知道他们具体在什么时候动手。"

远处传来孩童的嬉笑声，萧景琰转头望去，几个孩子正在新建的房屋间追逐打闹。阳光洒在他们脸上，映出纯真的笑容。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自己的使命。不是为了那个冰冷的皇位，而是为了这些无辜的百姓，为了大梁的江山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