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心愿二

“我全懂。孩子，就是不谈结婚也离不开那档子事。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我会叫那小子服服贴贴的，我用麻袋把那小子套住打一顿，摁着他的头让他跟你结婚，他还得五体投地。好了，我用不着跟你说这么多。姑娘家听多了不好，这都是当妈的事。女孩子还太嫩，那你就听话好了。那么你能照我说的跟他好好谈谈吗？”

“行，我跟他谈谈。”

“哎，孩他爹，你干嘛像个木头橛子一样的坐着呢，你也出个声，你当爹的也该叫她听她妈的话，这个妈还会教她学坏吗？”

“夫人，你是个聪明女人，不过这事也挺悬的，我总觉得有点儿操之过急。”

“蠢货，你当着孩子面冒傻气，我懒得跟你讲，还是谚语说得好：大人不记小人过！瞧你的德行，你少发表高论了，就说说当女儿的该不该听妈的话。”

“当然应该听了，这还用说吗，夫人。”

“好，那你就像个做爹的，拿出个样子。”

“女儿呀，你要好好听你妈的，你妈是个又聪明又有经验的女人，她不会带坏你的，我这做父亲的也不会害你。”

马车在大门口停了下来。

“好了，妈，我已经对你说过了，我会跟他谈的，我太累了，我要去歇一会儿。”

“躺下睡吧，我不打扰你，让你明天精神点，你好好睡个觉。”

他们一直走上楼以后马娅果然没再说，这可需要多大的忍耐，当微洛说不想喝茶，直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时，马娅是强压着性子用温柔的嗓音说：

“薇洛，过来。”微洛只能走过去。“我要在你睡觉之前为你祈福给你上柱香和我一起。”薇洛和母亲一起跪下去。“愿佛祖保佑我的女儿，微洛。”

她们跪拜了三次。

“妈，现在让我回屋睡觉吧，我真的觉得头晕。”

马娅气的眼睛冒火，但是她还是极力克制了，温柔的说：

“去吧，休息去吧。”

薇洛刚脱好衣服，把它们拾掇好，坐着呆想，退下手镯捏在手里良久。又想起摘耳环，可是摘了耳环又想的出了神，经过好长时间她才意识到，自己确实疲惫不堪，但她勉强走向镜子面前两腿发软瘫痪的坐在凳子上，她才意识到应该尽快脱衣服睡觉，她勉勉强强爬到床上睡觉了，这时，母亲端着一只大托盘走进屋来，托盘上放着把大茶杯和一盘点心。

“吃吧，薇洛，多吃点。我亲自给你送了，你要知道当妈的疼你呀，我就坐在那儿，心里就想我的微落，怎么连茶都不喝就睡了，我自己一边喝茶，一边惦记着，于是就端过来了。吃吧，我的宝贝女儿。”

薇洛觉得母亲的声音很怪：这声音确实温柔又慈蔼，可这是过去不曾有的。她疑惑的看着母亲，马娅的脸颊泛着红晕，那双眼睛也显的迷茫。

“吃吧，我坐在这儿看着你吃，喝完这一杯，我再给你倒一杯。”

吃着点心就着茶，点心是微洛的喜欢的口味，这勾起了她的食欲，她用手肘撑着身子开始喝茶。她心想：新鲜的茶配上甜甜的点心，这味道真棒，好喝极了，要是再有自己喜欢的荷花酥，那可就没法比了。等我自己有钱了我就喝今天这种茶。

“谢谢妈。”

“你先不要睡，我在端一杯来。”母亲回来又端一杯同样的茶。“喝吧，我再坐会儿。”

她沉默片刻，然后不知何故，她用一种奇怪的腔调，忽然急促又忽然拖慢的说：

“薇洛，你刚才说谢谢我，我好久没听到你说谢谢我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有时候太狠毒了。我自己也不喜欢这样，可有时候我不能不这样啊，你看我这个孱弱的身子骨，喝酒糟蹋了我的身子。再说也上了年纪，你有时候还要折磨我，微洛，我真的好伤心啊。我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我的一生很不容易，我不希望你再过我这样的苦日子，我想让你丰衣足食。哎，你不知道我吃了多少苦。你根本不知道你父亲还没有当房屋管理人的时候和他过的是什么日子。那个时候我们过得好苦啊……好苦啊。以前我到真是个老实人，可是现在我不再那么老实了，我也不想做老实人，也不想在你面前撒谎，我不是在坦白我现在还是老实人。回不去了，那早就是过去的事了。薇洛，我的女儿，你是有文化的人，我是大老粗。但是你看的书上写的我也能懂，那上面写着不应该做的事，和他们不应该那样对我做的事。有人说我不诚实，说你父亲是个大傻瓜，他是你的父亲，可不是琴儿的亲爹，连你父亲都在侮辱我。好吧，我心一横，你们都说我不诚实，那我就不诚实好了，结果生了琴儿。生了又怎么样呢？都是他们让我这么干的，为了他的权利，为了他的地位，为了给他某个好差事---你父亲的房屋管理人就是这么来的。他的罪过比我大得多，但是他们居然抢走了我的琴儿，把她送给了别人，让我对她一无所知，看不到她，不知道是死是活……恐怕是活不了的。现在我已经不那么痛苦了，但是当时真受不了。现在我变得心狠了，我心肠变得歹毒了，这样一来反倒是一切顺利了，从此我们的日子才好过。我们的日子怎么好的呢？就是因为我不诚实了，心狠了。薇洛，我现在懂了，在你们的书上写着不诚实心地歹毒，才能过好日子。这是实话。这不，你那老爹现在也有钱了……这是借我的光。当然，我也有钱了，比他还多，这都是我自己挣的，足够我养老送终了。于是你那个傻瓜父亲开始尊重我，对我唯命是从，这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而在过去他对我耀武扬威，还侮辱我。为什么呢？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我那时心慈面软。薇洛，在你读的书上肯定写到，不能这样生活，你大概是想，我不懂。在你读的书上还写着，如果不这样，那就得重新安排生活。照现在的老样子就不能像书上引导的那样过。薇洛，你知道为什么不能按照书上的新生活去生活吗？哎，你是以为我不懂你读得书上写的新生活是什么样对吗？其实我懂，它是好，但我和你都活不到那个时候了，老百姓太愚蠢，有了这样的老百姓，你怎么能引导他们走新路？我们只好照旧活吧，什么是旧方式？你们的书上也写的清楚，那就是抢和骗，这是千真万确，这就是说没有新方式只好照旧过。就是抢和骗，我爱你才说这些的……”

马娅说着说着打起鼾来，随后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