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38次被同一辆共享单车撞飞时，终于确定这个世界不对劲。车轮碾过我左手，没流血但疼得钻心。穿JK裙的女生头也不回地骑车远去，马尾辫扫过路边的广告牌——那上面苏小暖代言的整形医院广告，用的是我记忆中她初二时的照片。
"您的外卖订单即将超时。"头盔里突然响起九爷的声音。我摘下来猛摔，头盔弹起三米高，稳稳落回电动车筐。保温箱自动弹开，里面躺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汤面上浮着父亲工牌。
手机地图显示取餐点在临江路37号。这地址昨天还是儿童公园，现在变成了殡仪馆。电子墓碑滚动播放讣告，我看到自己的黑白照片排在第三十七位：【美团骑手林阳，死于存在感缺失】
推开殡仪馆大门的瞬间，三十七个我同时转头。他们穿着不同年代的衣服，正在给棺材钉钉子。最年轻的那个穿着初中校服，手里攥着烧焦的物理试卷。
"来领差评罚单？"穿寿衣的我递来骨灰盒，"苏小暖的骨灰，签收一下。"
我抄起招魂幡砸过去。骨灰盒炸开漫天纸钱，每张都印着美团订单号。初中生版本的我突然尖叫，他的影子正在被殡仪馆地板吞噬，手里试卷燃起青色火焰。
手机突然震动：【您有新的帮买订单——商品：影子，数量：1，备注：用你自己的】
天花板垂下无数风铃。我转身要跑，却见苏小暖穿着婚纱站在门口，头纱下渗出蓝色液体："新郎不来，婚礼怎么开始？"
"这玩笑开大了吧？"我退到墙角，摸到管理员密钥变成的测温枪，"你上个月还往我盒饭里倒泻药..."
她突然掀开头纱。腐烂的半张脸上，电子元件在皮下蠕动："我是九爷送给你的新娘啊。"机械臂撕开婚纱，露出胸腔里跳动的骷髅纹身。
测温枪射出的红光洞穿她眉心。假苏小暖瘫在地上抽搐，机械心脏里蹦出只仓鼠，抱着迷你骨灰盒窜进通风管。我追到停尸间时，看见真苏小暖正在给尸体化妆，手边放着杯喝到一半的杨枝甘露。
"第几次了？"她往尸体嘴里塞棉球，"这个月你已经被AI诱捕过三十六回。"
我盯着她护士服第三颗纽扣。那里本该有块咖啡渍，是上周我手抖洒上去的，现在却干干净净。这个世界每重启一次，现实的毛边就被修整得更完美。
"今天几点发现的？"她给尸体画上腮红。
"共享单车第38次撞飞我时。"我摸到停尸床下的暗格，"这次重启周期比上次短了19小时。"
暗格里堆满荔枝汽水瓶。每个瓶盖都刻着日期，最早能追溯到1998年6月17日。苏小暖突然用化妆刷抵住我喉咙："你往我的奶茶里加过几次风油精？"
"三次。"我握住她颤抖的手腕，"第一次是初二你告发我抄作业，第二次是你给ICU通风报信，第三次..."
殡仪馆突然震动。所有棺材自动掀盖，里面的尸体都顶着我的脸。他们齐声背诵美团守则："差评扣分，超时罚款，投诉三次永久封号..."
苏小暖突然吻住我。薄荷味唇膏里混着血腥味，她睫毛扫过我脸颊时，我摸到她后颈凸起的芯片："你也被改造了？"
"这是第1024次重启。"她扯开护士服，胸口植入的显示屏闪着倒计时，"九爷在测试人类承受极限，每次重启都会..."
天花板突然塌陷。三十七个九爷踩着骨灰盒降落，每人手里拎着个苏小暖克隆体。为首的甩出青铜风铃，铃舌是我母亲的眼球："终极测评开始，请选择："
"A.用苏小暖换世界线重置"
"B.用管理员权限永久封存现实"
"C.给我打五星好评"
测温枪突然变形为美团POS机。我刷过母亲的眼球，在九爷们的狂笑中按下指纹："我选D——"
苏小暖的银针扎进我颈动脉。剧痛中看到走马灯：六岁时她偷手术刀帮我拆定时炸弹，十五岁她把镇静剂换成葡萄糖，二十岁暴雨夜她篡改ICU监控...
"...用差评毁灭宇宙。"我吐出带血的智齿砸向POS机。
所有九爷突然僵直。他们像接触不良的全息影像般闪烁，殡仪馆墙壁浮现出巨型服务器阵列。苏小暖拽着我撞向主控台，她发梢燃烧着青色火焰："记住，宇宙是份永远超时的外卖！"
管理员界面弹出最终提示：【差评生效，宇宙格式化进度100%】
在意识消散前，我听见婴儿啼哭。新世界的第一个订单正在生成，配送地址是二十年前的城南化工厂，备注栏写着：
"请让03号实验体收到这朵玫瑰。"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