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回廊·出游

五条悟把最后一口可丽饼塞进嘴里时，夏油杰正在往自动贩卖机里投第三枚硬币。七月的阳光穿过镰仓高校前站的梧桐树，在柏油路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蝉鸣声裹挟着湘南海岸特有的咸腥气息扑面而来。

“所以说——”白发少年突然从月台长椅翻身坐起，墨镜顺着高挺的鼻梁滑下半寸，“为什么要坐这种慢吞吞的江之电啊？用「苍」的话五分钟就能到海岸了。”

正在研究站牌时刻表的家入硝子头也不抬:“上周炸掉新宿站自动检票机的人没资格抱怨交通方式。”她薄荷绿的美甲在列车线路图上划过，“况且某人不是说要体验夏日旅行吗？”

夏油杰终于抱着三罐冰镇弹珠汽水回来时，正看到五条悟像只大型猫科动物般趴在硝子肩头，试图用六眼解析她手机里的导航软件。“杰——”他拉长声音抱怨，“硝子欺负老子——”

“是你自己说要遵循普通人的出行规则。”夏油将汽水抛给同伴，碳酸气泡在玻璃珠坠落的清脆响声中欢快升腾。他今天难得没扎丸子头，黑色长发用深蓝发带松松束着，随着海风扬起时掠过五条悟的鼻尖。

江之电绿皮列车叮叮当当地驶入站台，五条悟突然拽住两人手腕冲进车厢。盛夏正午的阳光透过菱形格车窗在他们身上流转，海鸥的鸣叫与铁轨的震动声交织成奇妙的韵律。硝子靠窗坐着，看五条悟和夏油杰为最后一块金枪鱼饭团展开幼稚争夺，突然觉得这样浪费时间也没什么不好。

海浪声渐近时五条悟正把海盐冰淇淋抹在夏油杰后颈上。

“要下去了哦。”硝子话音刚落，列车已驶出隧道，整片相模湾毫无预警地撞进视野。钴蓝色的海水在烈日下泛着碎钻般的光，冲浪板划出的白线像流星坠入碧空，五条悟的惊呼被淹没在突然灌入车厢的海风里。

夏油杰的咒灵比他们更早抵达沙滩。蝠鲼形态的式神展开三米宽的翼膜，在浅海区投下流动的阴影。“所以这就是你说的‘普通人的海水浴’？”硝子踩着浪花轻笑，看着五条悟用无下限术式在海上制造出违反物理定律的冲浪轨迹。

变故发生在夕阳西沉时分。被五条悟的胡闹吸引来的孩童们嬉笑着追逐浪花，某个瞬间潮水突然变得异常湍急。夏油杰的咒力比警报更早感知到危险，蝠鲼式神破浪而出的刹那，他额前的刘海被海风掀起凌厉的弧度。

“抓紧！”他单手搂住差点被卷走的小女孩，咒灵翼膜擦过礁石的瞬间，五条悟的「苍」已经将其他孩子转移到安全区。硝子跪在沙滩上为擦伤的手肘消毒时，听见小女孩带着哭腔问:“大哥哥是海里的神仙吗？”

夏油杰怔了怔，沾着盐粒的睫毛低垂下来。正要开口时五条悟突然从背后扑上来，湿漉漉的白发蹭得他颈侧发痒:“是哦~这位可是掌管夏日奇迹的神明大人~”

入夜的温泉旅馆飘着栀子花的香气。硝子推开障子门时，五条悟正用术式给西瓜施加反向引力，晶莹的冰碴在果肉表面绽开霜花。“这是作弊。”夏油杰嘴上这么说，却还是接过最红的那块。

浴衣带子松松散散系在腰间，五条悟突然伸手戳夏油杰的肩膀:“喂，硝子说你这里肌肉僵硬得像僵尸哦。”他的指尖还带着西瓜的凉意，“老子勉为其难帮你按摩啦。”

“别用「苍」啊笨蛋！”

窗外的风铃叮咚作响，硝子看着两个男生在榻榻米上扭打成一团，突然举起手机按下快门。预览画面里五条悟的墨镜歪到鼻尖，夏油杰的发带不知何时缠上了对方手腕，盛夏的光影透过和纸灯笼将他们的轮廓晕染得温柔。

祭典的灯火在远处次第亮起时，夏油杰正往硝子发间插桔梗花的簪子。五条悟啃着苹果糖凑过来，糖壳碎裂的声音清脆如星火。那边，”他墨镜后的苍蓝眼眸微微发亮，“有个隐藏摊位哦。”

穿过朱红色鸟居的刹那，成千上万的纸灯笼突然同时亮起。樱花纹样的和纸在夜风中舒展，金鱼形状的LED灯串缠绕着百年樱树的枝干，将三个人的影子投射成奇异的花瓣形状。五条悟所谓的“隐藏摊位”其实是咒具师开设的临时商店，六眼能看见常人无法察觉的咒力结界。

“夏天结束前...”硝子摩挲着手中刻有反转术式符文的御守，烟火升空的尖啸声恰好吞没了后半句。第一朵红芍药在夜空绽开时，夏油杰感觉袖口被轻轻拽住。五条悟的侧脸在明明灭灭的光影中显得异常安静，那些平日里喧嚣的苍蓝此刻盛满了流转的星河。

“明年也一起来吧。”硝子的声音混在祭典太鼓的余韵里。夏油杰望着掌心被塞进的樱花水晶——方才五条悟用三倍价钱从摊主那里抢来的“友谊证明”——突然希望这个夏天永远不要结束。

夜风裹着金鱼草的风铃声掠过耳畔，他闭上眼睛，任由祭典的喧嚣化作潮水漫过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