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之狐·狐火

晨光透过樟子纸格栅斜斜切进来时，五条悟发现赤狐正用尾巴卷着咒具「游云」在榻榻米上画圈。特级咒具在绒尾间泛着冷光，尖端却沾着半融化的草莓大福馅料——显然这家伙又半夜溜去厨房了。

“这是上周京都任务真希弄丢的咒具吧？”他伸手去抢，赤狐立刻旋身跃上博古架。日光从它耳尖缺失的绒毛间穿过，在地板上投下蝴蝶形状的光斑，“Suguru难道觉醒了寻宝天赋？”

回应他的是从天而降的《咒术编年史》古籍，书页正好翻到「天元结界与灵兽共生」章节。五条悟的六眼清晰捕捉到赤狐爪尖残留的淡金色咒力，与书中记载的结界守护符纹如出一辙。

午后暴雨来得猝不及防。五条悟结束北海道的紧急任务瞬移回家时，檐廊下已经摆着被术式烘干的浴衣。赤狐蜷在青瓷火钵旁，尾巴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炭火，火星溅起的瞬间竟在半空组成「欢迎回来」的字样。

“这是狐狸式短信？”他湿漉漉的白发蹭过赤狐耳尖，在对方嫌弃的呜咽声里大笑，“下次教你怎么用Line啦。”

某日京都校交流期间，虎杖悠仁指着五条悟肩头的赤狐惊呼:“老师居然会养宠物！”话音未落就被赤狐甩了一脸松茸昆布饭团里的梅子馅——那是五条悟今早特意准备的伴手礼。

“是家人哦。”五条悟捏着狐狸前爪挥了挥，“杰可是会帮学生特训的。”仿佛要印证这句话，赤狐突然跃上训练场木桩，绒尾扫过之处残留的咒力轨迹，竟与「黑闪」的发动条件惊人相似。

真希的咒具长枪破空而来时，赤狐轻盈地踏着枪杆跃起。月光下它的影子突然膨胀成九尾妖狐的形态，惊得胖达手里的竹筒饭差点掉进池塘。唯有五条悟笑着鼓掌:“再来个玉藻前变身怎么样？”

盂兰盆节前夕，赤狐失踪了整日。五条悟找遍整个庭院，最后在后山神木下发现它守着个简陋的石头祭坛。枯萎的紫阳花与折断的咒符散落满地，中央供奉的竟是去年万圣节弄丢的南瓜味喜久福包装纸。

“这是给谁的供品？”他蹲下身，看见赤狐用前爪推来块残缺的勾玉。当指尖触及玉石表面，十年前星浆体事件中本该被抹消的记忆突然汹涌而来——天元大人曾说过的「因果的第三种形态」，此刻在狐狸琉璃色的瞳孔里泛起涟漪。

寒露那日，五条悟在银座甜品店排队时，赤狐突然咬住他卫衣帽绳。顺着它的视线望去，玻璃橱窗外闪过某个扎丸子头的背影。无下限术式瞬间展开，却只捕捉到几片飘落的枫叶，以及空气里淡得几乎消散的咒灵气息。

“那是谁？”他戳了戳赤狐微微发颤的耳尖，把新买的栗子蒙布朗掰成两半，“Suguru就在这里啊。”赤狐却没有像往常那样争夺甜品，反而将脑袋埋进他臂弯，尾巴紧紧缠住他的手腕。

冬至夜的温泉雾气氤氲，五条悟发现赤狐右前爪的旧伤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当他试图治疗时，狐狸却突然跃出水面。蒸腾的热气中，它残缺的耳尖与爪伤同时浮现出咒纹形态，又在下一秒被溅起的水花打散。

新年参拜时，赤狐蹲在五条悟肩头咬破了他的绘马绳结。写着「希望Suguru永远保持毛茸茸」的木牌坠入香火钱箱的瞬间，它忽然仰头发出清越的长鸣。周围上百只麻雀应声而起，在初雪纷飞的天空组成巨大的无限符号。

情人节当天，家入硝子带着清酒造访。微醺的医师指着正在拆巧克力包装的赤狐笑道:“这挑食的样子，总感觉在哪儿见过...是谁来着？我怎么记不清了...”

话音戛然而止，她看着赤狐用尾巴卷起黑巧克力扔进垃圾桶，又精准地挑出白巧塞进五条悟手里。

“谁？”五条悟晃着果汁，眼神中充满不解。

六眼清晰看见硝子咒力出现的紊乱波动。赤狐突然跳上酒桌打翻冰桶，在升腾的冷气里，十年前高专教室那个总说「咒术师不该沉溺甜食」的声音似乎又在回响。

只是他是谁来着？

惊蛰雷声炸响的凌晨，五条悟被绒尾扫醒。赤狐立在他枕边，周身咒力如火焰燃烧。顺着它注视的方向望去，虚空竟被撕开道裂缝，无数咒灵残肢如落樱纷坠，却在触及榻榻米前被苍蓝结界碾成齑粉。

“这是你的警告方式？”他揉着赤狐紧绷的后颈，发现它利齿间咬着半截特级咒灵的触须。手机恰在此时响起，夜蛾的简讯显示:「东京出现不明领域，「窗」观测到狐尾形态咒力反应」。

当五条悟瞬移到现场时，赤狐正蹲在领域中心的樱树上。月光为它镀上银边，九条咒力幻化的尾巴在夜空中舒展如虹。本该暴走的特级咒灵温顺地伏在树下，仿佛朝拜神明的信徒。

“这是要抢我风头啊。”他笑着展开无限领域，看见赤狐自枝头跃下。红白咒力在空中交融成螺旋，当「赫」与「苍」同时绽放，漫天飘落的竟不是血雨而是樱花。在纷飞的花瓣雨中，赤狐轻轻将前爪按在他心口，那里跳动着十年来从未如此鲜活的节奏。

梅雨季的某个清晨，五条悟在藏书阁发现蜷缩在《鵺图鉴》上的赤狐。泛黄的绘卷里，平安时代的大阴阳师身侧跟着只耳尖残缺的赤狐式神。当他伸手触碰画中狐狸的眼睛，现实中的赤狐突然发出悲鸣，右爪在榻榻米上划出深达三寸的裂痕。

夏至祭典那晚，赤狐失踪了。五条悟握着被咬断的浴衣带子找遍整个浅草寺，最后在百年御神木下发现它守着个褪色的晴天娃娃。雨水突然倾盆而下，他看见狐狸用咒力点燃自己的尾巴，幽蓝火焰中浮现出星浆体事件当天本该死去的少女身影。

“你一直在看着吗？”五条悟跪坐在泥泞中，无下限术式隔绝了暴雨却挡不住漫溢的回忆。

赤狐转身时，耳尖缺失的绒毛处亮起咒纹，那些被封印的、被篡改的、被遗忘的因果，在雨夜里织成宿命的蛛网。

他终于记起来了，那些青春的过往。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浑身湿透的赤狐轻轻蹭了蹭他颤抖的指尖。五条悟想起十年前某个雪夜，濒死的咒灵操使在消散前最后说的话:「要是我变成狐狸就好了，悟就不用亲手...」

雷声在天际翻滚，他抱起沉沉睡去的赤狐走向晨光。那些未尽的言语，未解的因果，未续的前缘，都在绒毛间蒸腾的水汽里模糊了边界。街角电视墙正在播放早间占卜，女主播甜美的声音飘散在风里:“今天射手座的幸运物是——赤色守护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