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处与无眠风铃(6)

初春的樱花粘在教室窗框上时，五条悟突然从教案堆里惊醒。电子钟显示2018年4月7日，掌心被钢笔压出的红痕还在隐隐作痛。窗外传来虎杖悠仁和伏黑惠打闹的声响，粉发少年举着可乐饼跑过中庭的姿势与记忆里某个毛茸茸的身影重叠。

办公桌上积灰的玻璃罐里，褪色的千纸鹤串突然断裂。五条悟伸手去接纷扬的折纸，六眼捕捉到纸鹤翅膀内侧的墨迹——「明年盂兰盆节要带杰去仙台七夕祭」

风穿过半开的抽屉，掀起压在咒具图鉴下的任务报告，2007年9月19日那栏印着刺目的「夏油杰叛逃确认」

走廊尽头的自动贩卖机发出嗡鸣，冰镇咖啡滚落的声响惊醒了恍惚的神经。五条悟扯开眼罩盯着罐身上凝结的水珠，直到金属表面浮现出不存在的小黑猫倒影。他伸手触碰的瞬间，佛猫大人额间的梵文在冷凝水划过的地方一闪而逝。

夜蛾正道推开教师休息室的门时，正看见最强的咒术师蜷缩在沙发角落。向日葵图案的毛毯滑落在地，五条悟右手虚握成环，仿佛在搂着某个看不见的温暖躯体。窗台上积着昨夜暴雨打落的樱瓣，潮湿的水汽里混着线香花火燃尽后的硝烟味。

仙台七夕祭的彩带从记忆裂缝中飘来，五条悟在任务途中拐进荒废的杂货店。积灰的玻璃柜里躺着对陶土风铃，店主说这是十年前某位盘星教教主抵押的物件。六眼看清风铃内部刻着的「GS」时，夏油杰耳后的檀香突然漫过盛夏蝉鸣。

佛猫大人出现在涉谷车站那天，五条悟刚祓除完特级咒胎。小黑猫蹲在扭曲的帐幕残骸上，琥珀色瞳孔倒映着苍蓝咒力。当他伸手触碰时，猫耳后方露出道旧伤疤——与梦中幼猫被诅咒的位置分毫不差。

“要养吗？”家入硝子叼着烟检查猫咪伤势，“右前爪的陈旧性骨折，和你描述的梦境一致呢。”

五条悟把小猫举到眼前，阳光穿透猫瞳的瞬间，他看见夏油杰在神乐殿灯笼下的微笑。佛猫大人突然舔了舔他的眼角，肉垫按在锁骨处早已消失的诅咒咬痕上。

梅雨季节的秘密基地潮湿阴冷，五条悟在整理咒具时翻出压箱底的蓝染布帘。霉斑间隐约可见手绘的向日葵，某处褪色的墨迹拼出「全ての夏を」。

佛猫大人跳上吱呀作响的书架，爪尖勾起本泡烂的《咒灵驯养手册》，泛黄的内页夹着张便利店收据——2007年8月16日，草莓大福两盒。

盂兰盆节前夜，五条悟带着佛猫大人回到那个种满向日葵的村落。百年佛堂的梁柱爬满裂痕，温泉池底沉着祭典面具的残片。小黑猫突然冲向荒废的神乐殿，爪尖刨出半截黑色发绳，缠着根干枯的黑色长发。

五条悟蹲下身时六眼刺痛，反转术式第一次无法治愈的幻痛在太阳穴跳动。佛猫大人用额头蹭他颤抖的手腕，梵文印记亮起的刹那，夏油杰残留的咒力如萤火铺满夜空。那些被吞咽的诅咒，未能出口的承诺，在虚假的十年相伴里发酵成月光下的潮声。

最强咒术师在晨光中醒来，佛猫大人蜷在向日葵花田的旧袈裟上。露水沾湿的布料间，五条悟摸到枚生锈的咒具零件——与他梦中给小黑猫打造的猫爬架螺丝完全相同。

风掠过山丘时，八百年前某位僧侣埋下的镇魂铃在土层深处共鸣。

回到高专的夜班车上，五条悟把风铃系在佛猫大人颈间。小黑猫突然用爪子勾开他的衬衫口袋，沾着咖啡渍的便签本里滑出张泛黄照片:2005年夏天的任务报告背面，他和夏油杰的涂鸦中间趴着只三花猫幼崽。

“原来是你啊...”六眼术师的笑声惊醒了前排犯困的伊地知。佛猫大人蹭着他发烫的眼眶，咒力凝成的泪珠在夜晚的路灯下折射出七彩光斑。

当新宿的霓虹吞没最后一缕暮色时，五条悟抱着佛猫大人走进喧闹的居酒屋。老板指着猫咪惊呼:“这猫十年前常跟个穿袈裟的客人来呢！”

碗底映出夏油杰的残影，小黑猫突然跃上吧台，爪印与陈旧污渍完美重合。

五条悟在宿醉中看见夏油杰坐在秘密基地的猫爬架上。二十八岁的诅咒师晃着双腿微笑，发间别着干枯的百日红:“悟的梦太吵了，连彼岸都能听见哦。”

佛猫大人蹲在他们中间，尾巴圈住两个逐渐透明的指尖。

晨光刺破云层时，五条悟在教师公寓醒来。床头摆着融化的草莓大福，佛猫大人枕着他散开的眼罩酣睡。风铃在阳台叮咚作响，沾着露水的向日葵插在咒灵操术古籍上，花瓣间夹着张未署名的短册:

「所有的夏天，都确实存在过」

【向阳处与无眠风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