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雪蝶诊疗录》

初雪在凌晨悄然而至，程叙白赤脚踩在落地窗前，呵出的白雾在玻璃上晕开蝶翼形状。叶砚之的白大褂挂在衣帽架上，袖口结着细小的冰晶，像未融化的镇静剂。

"叶医生，"程叙白用指甲刮擦窗上的霜花，"这些冰晶和奥氮平药片的纹路一模一样。"他的足尖在暖气片上轻蹭，脚踝处的墨蝶纹身沾着昨夜未洗净的钴蓝颜料。

叶砚之的钢笔在诊疗记录上停顿，墨迹在"冬季情绪稳定"处洇开雪花状。他抬头时，程叙白已经裹着画室的亚麻窗帘冲进庭院，苍白的脚踝陷进积雪，宛如宣纸上晕开的墨点。

庭院里的积雪足有十五厘米厚。程叙白跪在雪地里，手指勾勒出等身大小的轮廓——恰是诊疗床的尺寸。叶砚之握着体温计追出来时，白大褂下摆扫过程叙白堆起的雪堆，扬起一片闪着蓝光的雪尘。

"这是雪人的基础代谢率。"程叙白将松果按在雪堆上，组成心电图的波形。叶砚之的腕表菌丝突然疯长，表盘显示环境温度是零下五度，但雪人周围的积雪正在诡异地融化。

叶砚之蹲下身，医用橡胶手套触到雪人表面时发出灼烧般的声响。他摘下听诊器贴在雪人胸口，金属头在雪面烙下蝴蝶形状的凹痕。程叙白突然将冻红的手指塞进医生领口，冰凉的指尖划过锁骨时，叶砚之听见雪人内部传来冰层碎裂的脆响。

"体温过低。"叶砚之的声音比雪还冷，却把程叙白的手按在自己颈动脉上取暖。医用体温计从口袋滑落，水银柱在雪地里飙升至红色警戒线。

程叙白忽然捧起一抔雪按在叶砚之后颈，雪花顺着脊梁滑进白大褂，融化成二十年前火灾现场的雨。医生转身将他压进雪堆，听诊器缠上两人的手腕，橡胶管在雪地上拖曳出莱茵河的形状。

正午的阳光下，他们的雪人开始流泪。融化的雪水渗进程叙白的羊毛袜，叶砚之的白大褂下摆结满冰凌。程叙白用冻僵的手指在雪人胸前刻下处方符号"℞"，叶砚之的钢笔尖随即补上剂量："一日三次，每次相拥。"

回屋时程叙白的耳尖红得像圣诞装饰，叶砚之的听诊器金属头粘在他锁骨纹身上。壁炉前，医生用酒精棉擦拭画家指缝间的雪水，程叙白却盯着窗外——那个融化的雪人轮廓，正逐渐变成他们相拥的影子。

入夜后，叶砚之在诊疗记录上画下雪人的心电图。程叙白蜷在沙发里，脚边散落着沾雪的油画笔。壁炉火光映在墙上，将两人的影子投射成一只振翅欲飞的雪蝶。

窗外，最后一捧雪从枝头坠落。那支插在雪人胸口的体温计，水银柱永远停在了3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