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山间，细雨绵绵。
沈慧照勒马驻足，抬头望向眼前这片苍翠的山林。雨丝打湿了他的官袍，在深青色的布料上晕开一片片深色的水渍。他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目光落在山道旁一块斑驳的石碑上。
"柳林深处，闲人勿入。"
八个字已经模糊不清，却仍能看出刻字之人笔力遒劲。沈慧照微微蹙眉，这字迹他再熟悉不过——正是三年前那桩悬案中，死者留下的绝笔信上的字迹。
"大人，前面就是柳林了。"随行的衙役小声提醒，"听说这山里住着一位古怪的医女，从不与外人来往......"
沈慧照没有答话，只是轻轻一夹马腹。马蹄踏过泥泞的山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雨越下越大，山林间升起一层薄雾，将远处的景色笼罩得影影绰绰。
忽然，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传来。
沈慧照猛地勒住缰绳。雾气中，一道白色的身影若隐若现。那是个女子，一袭素白长裙，腰间系着一串银铃，随着她的步伐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撑着一把油纸伞，伞面上绘着几枝墨梅，在雨中显得格外清冷。
女子似乎并未注意到他们，径自走向路旁的一处灌木丛。沈慧照这才发现，那里躺着一只受伤的小鹿。女子蹲下身，从随身的药箱中取出几样器具，动作娴熟地为小鹿处理伤口。
雨声渐大，却掩不住女子清冷的声音："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沈慧照翻身下马，拱手道："在下开封府判官沈慧照，冒昧打扰，还望见谅。"
女子并未抬头，依旧专注地为小鹿包扎："判官大人不在开封府断案，来这深山做什么？"
"为查一桩命案。"沈慧照目光落在女子纤细的手指上，那双手正在熟练地打着结，"死者身上有一种奇特的毒，据说是出自这山中。"
女子终于抬起头来。
沈慧照呼吸一滞。那是一张极美的脸，却冷得像山间的寒潭。她的眼睛很特别，瞳孔的颜色比常人要浅一些，在雨雾中泛着淡淡的琥珀色，仿佛能看透人心。
"柳逸安。"她淡淡道，"一个医女罢了。"
"柳姑娘可曾听说过'醉生梦死'这种毒？"
柳逸安的手微微一顿。她站起身，油纸伞在手中轻轻一转，雨珠便顺着伞骨滑落："醉生梦死？那可是禁药。"
"正是。"沈慧照从袖中取出一方帕子，"死者便是中了此毒，七窍流血而亡。据查，这毒......"
"是从我这流出去的？"柳逸安打断他的话，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沈大人是来拿我问罪的？"
沈慧照摇头："在下只是想请姑娘协助查案。"
柳逸安收起油纸伞，雨水立刻打湿了她的发梢。她转身走向山林深处："跟我来。"
沈慧照示意衙役在原地等候，自己跟了上去。山路崎岖，柳逸安却走得极快，白色身影在雨雾中若隐若现。不知走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一座竹楼出现在山腰处。
竹楼前种着一片药圃，各种珍稀药材在雨中舒展着枝叶。柳逸安推开竹门："进来吧。"
屋内陈设简单，却处处透着雅致。墙上挂着几幅字画，案几上摆着文房四宝，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巨大的药柜，上面密密麻麻地贴着标签。
柳逸安点燃一盏油灯，暖黄的光晕照亮了她的侧脸："醉生梦死确实出自我手，但三年前就已经全部销毁。最后一瓶，给了......"
她突然停住，转身看向墙上的字画。沈慧照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是一幅山水画，落款处写着"柳林居士"。
"给了家父。"柳逸安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在三年前去世了。"
沈慧照心中一动："令尊可是柳林居士柳明远？"
"正是。"柳逸安走到药柜前，取出一本泛黄的册子，"这是家父留下的医案，最后一页记载着醉生梦死的配方和解法。"
沈慧照接过册子，手指微微发抖。三年前的悬案，终于有了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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