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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府衙,肃穆的公堂之上。
“威——武——”
衙役们低沉浑厚的堂威声回荡在空旷高阔的大堂内,令人心头凛然。
堂上高悬“明镜高悬”匾额,堂下分列两班皂隶,手持水火棍,面色肃然。
主审官的位置上,端坐着一位年约二旬的官员。他面容清癯,肤色微深,如同久经风霜的岩石。眉骨略高,衬得一双眼睛深邃锐利,如同能穿透人心的寒潭。薄唇紧抿,下颌线条刚硬,通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铁面无私的凛冽气息。
正是开封府以“铁面”著称的判官——沈慧照。
堂下右侧,郦娘子一身素净的深青色布裙,由四女儿郦好德小心翼翼地搀扶着。
郦娘子脸色苍白,病容未褪,眼底带着深深的疲惫和哀伤,但脊背却挺得笔直,带着一股为亡夫清名而战的决绝。
左侧,则是那对引发风波的母子。
妇人张氏,依旧荆钗布裙,形容憔悴,跪在地上,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身体微微颤抖,显得惶恐不安。
她身旁的少年张栓柱,更是吓得脸色惨白,头几乎要埋进胸口,大气不敢出。
沈慧照目光如电,扫过堂下众人,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金石之音,砸在寂静的公堂上:
“堂下所跪妇人张氏,你自称携子张栓柱,乃已故汴京茶商郦文远之骨血,持半枚青玉竹节佩为凭,前来认祖归宗。此事关系重大,涉及亡者清誉与郦家血脉。本官问你,你之所言,句句属实?可有虚妄?”
张氏浑身一颤,慌忙叩头,声音带着哭腔:“青天大老爷明鉴!民妇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叫民妇天打雷劈!这玉佩……确是当年郦老爷亲手所赠……”
她颤抖着双手,将贴身藏着的半枚青玉竹节佩高举过头。
沈慧照示意衙役呈上玉佩。
他仔细端详着那半枚玉佩,玉质温润,断裂处痕迹古旧,雕工也确系前朝风格。
他抬眼看向郦娘子:“郦氏,此物你可认得?”
郦娘子看着那熟悉的玉佩,眼圈瞬间红了,身体晃了晃,被身旁的四娘子用力扶住。
四娘感受到母亲身体的颤抖,心中又急又痛,忍不住抬头看向堂上的判官,眼中带着恳求。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这位传说中的“铁面判官”。
他那冷峻如冰的侧脸,深邃锐利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目光,还有那通身不容置疑的凛然正气,如同一块巨大的磁石,瞬间攫住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她常年生活在怯懦和忽视中,从未见过如此……强大而坚定的存在。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悄然滋生。
“回……回大人话。”郦娘子强忍着悲恸,声音哽咽却清晰,“此物……确系亡夫生前贴身佩戴之物。后来……后来不慎遗失了一角,亡夫曾惋惜许久。只是……”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流露出痛苦和坚定,“亡夫一生端方自持,重情重义,绝不可能做出遗弃骨血、令其流落在外受苦之事!此中必有隐情!求大人明察!”
张氏猛地抬头,泪流满面,“民妇没有攀诬!栓柱他……他真的是郦老爷的骨肉啊!当年郦老爷行商至淮西柳林镇,暂居悦来客栈,客栈掌柜李老栓可以作证!郦老爷常去镇东头王记茶铺饮茶,那茶铺老板王老实也可作证!民妇……民妇那时就在悦来客栈帮工……”她急切地报出人证地名。
沈慧照面色沉静如水,立刻下令:“速传淮西柳林镇悦来客栈掌柜李老栓、王记茶铺老板王老实到堂!”
衙役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