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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如同惊雷炸响，晶莹的碎片混合着粘稠的酒液四散飞溅，泼洒开一片惊心动魄的狼藉。
时间，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
丝竹骤停，笑语凝固。
所有目光都死死钉在那片狼藉之上，随即惊恐地转向肇事者——昭仪郦知媋。
她站在那里，身姿依旧挺拔优雅，脸上非但没有一丝惊慌失措，反而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被冒犯后的委屈与娇嗔。
她微微蹙着眉，仿佛被那碎裂声吓到了，又仿佛在责怪那琉璃盏的不结实。
尚婕妤脸上的狂喜瞬间僵住，随即被巨大的惊愕和难以置信取代。
她设想过郦知媋会怒斥，会辩解，甚至可能气得发抖，却万万没想到对方会用如此直接、如此粗暴、如此……不顾后果的方式反击。
这简直是疯子行径，她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机会来了！
如此失仪大罪，众目睽睽之下，陛下再宠爱也……
就在尚婕妤激动地张开嘴，准备发出那致命控诉的瞬间——
那道玄色的身影，已然离开了御座。
赵祯的步伐沉稳得不带一丝烟火气，衮服下摆拂过冰冷的地面，径直走向那片狼藉的中心，走向那个惹了祸却依旧一脸无辜娇态的郦知媋。
他没有看地上，没有看尚婕妤，甚至没有第一时间看郦知媋。
他走到她身前，高大的身形自然地将她护在身后，隔绝了那片危险的碎瓷。
然后，他微微侧首。
侍立一旁的张茂则心领神会，无声而迅速地奉上一个剔透的玉碟，里面是几颗刚从冰鉴取出、沁着水珠的岭南荔枝。
在死寂得几乎令人窒息的空气中，在无数双几乎要瞪裂的眼珠注视下，在尚婕妤那张因震惊和即将爆发的狂喜而扭曲的脸孔前——
赵祯伸出修长的手指，拈起一颗最饱满的荔枝。指腹灵巧地剥开莹白玉壳，露出里面晶莹剔透、水润欲滴的果肉。
尚婕妤撑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的。
郦知媋她在除夕宫宴上放肆，官家居然还拿这么珍贵的荔枝给她！
无法无天了。
赵祯的目光没有一丝一毫分给尚婕妤。
他这才微微垂眸，目光透过晃动的珠旒，落在郦知媋那张写满了“委屈”和“后怕”的小脸上。
他的眼神深邃平静，仿佛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摔杯从未发生。
赵祯吓着了？
他的声音不高，带着帝王的沉稳，可那微微压低的尾音，却只有近前的郦知媋能捕捉到一丝熟悉的安抚意味。
他将那枚剥好的荔枝，稳稳地递到她唇边，“尝尝这个，压压惊，看甜不甜。” 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殿角的熏香。
郦知媋顺从地微微启唇，含住了那颗冰凉的荔枝。清甜的汁液在口中弥漫开，恰到好处地掩盖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
郦知媋抛给尚婕妤一个挑衅的目光，目光流转不动声色。
郦知媋愤愤的想，气死你气死你。
尚美人官家！！
尚婕妤尖锐的嗓音终于撕破了凝固的空气，带着被彻底忽视的羞辱和一种抓住把柄的激动。
“宫宴之上，昭仪娘娘公然摔碎御赐贡品，藐视宫规，失仪至极！此等行径，置祖宗规矩于何地？置皇家颜面于何地啊陛下！”她激动地站起身，指着地上的碎片，指尖因愤怒而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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