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拆开快递盒时,窗外的蝉鸣突然停了。
纸箱里静静躺着一枚青铜蝉,翅脉纹路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青绿色。他下意识摸了摸蝉背,冰凉触感顺着指尖窜上脊椎——这分明是刚出土的青铜器才会有的阴冷。
"这玩意起码是战国时期的。"室友陈墨凑过来,考古专业的他眼睛发亮,"老林你从哪弄的?"
林深盯着快递单皱起眉头。收件人信息分毫不差,寄件人栏却用打印机打着"江临市旧货市场7号"。可那个旧货市场,早在半年前就拆迁了。
蝉腹突然传来细微震动,像是某种精密机括被激活。林深触电般缩回手,青铜蝉"咔嗒"翻了个身,露出腹部阴刻的篆文。陈墨刚要伸手,被林深一把拽住:"等等!"
泛黄的宣纸从蝉翼下方滑出,墨迹新鲜得能闻到松烟味:【七日蝉鸣,往生极乐】
当晚十点十七分,陈墨倒在浴室的血泊里。花洒喷着滚烫的热水,蒸腾的水雾中,他脖颈处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宛如正在蜕壳的蝉。
林深冲进去时,正看见陈墨的右手死死攥着那枚青铜蝉。法医后来告诉他,尸体的腐烂程度至少经过三天,可他们分明半小时前还在讨论青铜蝉上的饕餮纹。
"死亡时间确实是今晚。"女警苏桐合上记录本,警徽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更奇怪的是,死者手机在五分钟前收到一条短信。"她举起证物袋,屏幕还亮着幽蓝的光:
【第一夜:蜕】
林深突然想起宣纸背面用荧光笔写的数字——7/17。今天是七月十七日。
法医的橡胶手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林深看着他们用镊子夹起青铜蝉。那东西在物证袋里突然震动起来,发出类似金属蝉鸣的嗡响。苏桐警服胸前的编号被月光映得发亮:0717。
"你说他半小时前还在和你讨论文物?"苏桐的笔尖悬在记录本上,警用手电的光柱扫过林深苍白的脸,"但根据初步判断,死者至少三天没有进食。"
林深刚要开口,浴室突然响起重物坠地的闷响。当他们冲回现场时,瓷砖上的血泊正以诡异的速度收缩,像被看不见的吸管抽走。陈墨的尸体不见了,花洒仍在喷着热水,镜面蒙着厚厚的水雾,有人用食指画了七个蝉形图案。
"封锁现场!"苏桐对着对讲机喊话时,林深注意到她后颈有道淡青色胎记,形状酷似蝉翼。
凌晨两点四十七分,林深在留置室看见监控录像。画面显示十点十五分陈墨抱着换洗衣物走进浴室,十点十七分林深冲进去呼救——但在十点整的片段里,本该空无一人的浴室出现两具模糊人影,其中穿连帽衫的背影正在往瓷砖缝隙塞进某个金属物件。
"视频时间轴被修改过。"技术科警员敲着键盘,"原始数据包显示这段监控来自2018年7月17日。"
林深后背渗出冷汗。三年前的今天,他在旧货市场7号摊位买了本《齐民要术》,摊主是个总戴黑色手套的年轻人。此刻记忆突然清晰起来,那人找零时硬币上刻着微型蝉纹。
"你室友的手机通讯录很有意思。"苏桐不知何时靠在门边,抛给他一部套着证物袋的iPhone,"最近通话记录里有十七通未接来电,全部显示‘江临市文物局总机’——不过那个号码,"她顿了顿,"三年前就停用了。"
震动声再次响起。林深摸出自己手机,锁屏显示收到新邮件。发件人ID是乱码,附件照片里,陈墨正站在拆迁中的旧货市场废墟前,手中捧着七个青铜蝉盒子。照片拍摄时间显示是今天下午三点——而拍摄地点在城东开发区,从学校到那里至少需要两小时车程。
但下午三点整,陈墨明明在宿舍和他一起签收了快递。
林深突然冲向洗手间。冷水扑在脸上时,他看见自己锁骨处浮现青灰色印记,正随着脉搏跳动舒展成完整的蝉形。镜面突然蒙上水雾,血色文字在玻璃上缓缓晕开:
【第二夜:响】
窗外传来刺耳的金属刮擦声,成百上千只青铜蝉正在撞击玻璃窗,它们的复眼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