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惊魂》
暮色像浸透墨汁的棉絮,将群山层层包裹时,那座荒废老宅便成了悬在天地间的暗匣。荒草已高过成年人的腰际,深紫色的曼陀罗在杂草丛中诡异地绽放,暗红的花瓣上凝结着露珠,在月光下泛着血一般的光泽。藤蔓如同无数枯槁的手臂,紧紧攀附在布满青苔的砖墙上,那些砖缝里渗出的水渍,蜿蜒成扭曲的泪痕。
残破的雕花窗棂在穿堂风里发出呜咽,朽木的呻吟混着铁链摇晃的轻响。二楼的木窗半开着,褪色的窗纸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黑洞洞的内里,像是巨兽张开的獠牙。窗框上还挂着半截褪色的红绸,不知曾是哪家的嫁衣,如今在风中翻卷,宛如一抹将散未散的魂魄。
夜半更深时,风声骤然变得凄厉,裹挟着若有若无的啜泣。那哭声像是被砂纸反复打磨过,时而尖锐,时而低沉,在空荡荡的村落里飘荡。窗户突然发出 “哐当” 一声巨响,黑影一闪而过,惊起墙角蛰伏的夜枭,发出一声渗人的啼叫。远处的村民裹紧被子,听着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回荡,恍惚间,仿佛看见老宅的阴影正在缓缓扩张,吞噬着周遭的一切。
暮色第三次漫过村口歪脖子槐树时,李明把啤酒瓶重重砸在石桌上,玻璃碴溅在王芳新做的美甲上。“那些老头老太太怕成那样,不就是座破房子?” 他故意提高声调,余光瞥见杂货店老板娘缩着脖子从窗前闪过。
王芳涂着荧光紫的指甲划过李明手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明天中元节,敢不敢去住一晚?” 话尾还带着颤音,却被李明拍桌的巨响淹没。
消息像野火般燎遍全村。第二天晌午,晒谷场围满了人。拄着枣木拐杖的张奶奶拽住李明袖口,浑浊的眼珠里布满血丝:“二十年前李老三就是进去再也没出来,那哭声...”“封建迷信!” 李明甩开老人的手,惊飞了晒谷场的麻雀。
夜幕降临时,老宅的轮廓愈发狰狞。王芳攥着手机电筒的手沁出汗,光束在布满蛛网的门槛上摇晃。李明踹开腐朽的木门,门轴发出垂死般的哀嚎。霉味裹挟着某种腥甜直冲鼻腔,墙角腐烂的鼠尸上,蛆虫正欢快蠕动。
刚爬上二楼,月光突然被乌云吞没。王芳的尖叫刺破黑暗 —— 有冰凉的发丝擦过她脖颈。李明打开手机,惨白的光照见褪色的婚纱照,照片里穿红嫁衣的新娘嘴角裂开诡异弧度。“这肯定是恶作剧!” 他强装镇定,却没发现相框背面密密麻麻刻着 “还我命来”。
子夜的钟声响起时,穿堂风突然变得粘稠。王芳听见细微的拖拽声从楼梯传来,像是有人拖着湿漉漉的长裙。李明的手电筒照过去,光束里赫然浮现半张青灰色的脸,长发间缠绕的水草还在往下滴水。
“跑!” 李明拽着王芳跌跌撞撞冲下楼梯,身后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冲出老宅的瞬间,整栋房子突然亮起惨白的光,无数张扭曲的脸在窗后浮现,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他们跌坐在泥地里回头望去,老宅已隐没在浓稠的黑暗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后来村里人说,每逢中元节,老宅方向总会传来年轻人的哭喊,混着女人凄厉的笑声。而李明和王芳,再也没人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