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如墨的黑暗中,王芳的瞳孔竖线在李明眼前不停晃动,她咧到耳根的嘴角正溢出黑色黏液。李明感觉脖颈被无形的手扼住,喉间腥甜翻涌,千钧一发之际,他抓起脚边一截断裂的椅腿狠狠砸向王芳太阳穴。
“砰” 的闷响中,王芳应声倒地,身体抽搐两下没了动静。李明跌坐在地大口喘气,手电筒不知何时又亮起,光束所及之处,墙壁上渗出的血水正缓缓汇成文字:“一个不够,两个才好。” 他浑身血液凝固,颤抖着爬向王芳,却发现她脖颈处缠绕着发光的水草,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幽蓝。
突然,整栋老宅剧烈摇晃,天花板的长发如瀑布倾泻而下。李明拽起昏迷的王芳,跌跌撞撞朝记忆中的出口狂奔。每一步都像踩在腐烂的尸体上,黏腻的触感从脚底蔓延至全身。转过最后一个拐角时,他看到门缝里透进一丝微光 —— 那是黎明的曙光!
李明发疯般撞开房门,晨光刺得他睁不开眼。怀中的王芳突然剧烈挣扎,指甲在他脸上抓出五道血痕。他死死抱着她滚下台阶,身后传来老宅坍塌的轰鸣,漫天灰尘中,他看见无数惨白的手从废墟里伸出,朝着他们的方向抓来。
天蒙蒙亮时,衣衫褴褛的两人跌跌撞撞出现在村口。李明的衬衫被撕成布条,胸前布满抓痕,右脚鞋子不知何时脱落,脚底扎满碎玻璃。王芳头发凌乱地遮住半张脸,嘴角挂着涎水,眼神涣散地盯着虚空。守夜的张大爷举着油灯冲过来,灯光照见两人模样时,油灯 “啪嗒” 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作孽啊!” 张大爷声音颤抖着后退几步,撞翻了旁边的竹筐。村里的狗突然集体狂吠,声音凄厉得像是在哭嚎。李明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咽,双腿一软瘫坐在地,怀里的王芳趁机挣脱,朝着田野的方向疯跑。
村民们举着火把围拢过来,看到老宅方向升腾的黑烟,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有人想上前查看,却被张大爷死死拦住:“莫去!那地方沾了脏东西!” 李明被人架着往村里走,他突然剧烈挣扎,指着老宅方向尖叫:“它们追来了!水草在我血管里爬!”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几个胆大的青年也忍不住后退。
三天后,王芳的父母连夜赶来。他们的车大灯扫过村口告示栏时,灯罩突然炸裂。母亲举着手电筒寻找女儿,光柱照到蜷缩在草垛里的身影时,她手中的手电筒 “哐当” 落地。王芳正用树枝在泥地上反复画着同一个符号 —— 那是老宅石棺上的图腾,扭曲的线条里似乎藏着无数张人脸。
“囡囡,是妈妈啊!” 母亲哭喊着扑过去,却在触碰到女儿的瞬间僵住了。王芳缓缓转头,空洞的眼睛里映出母亲惊恐的脸,突然咧嘴笑了,露出满嘴染血的牙齿:“妈妈,它们说还要一个。” 当晚,王家的车在村口爆胎三次,最后是几个村民壮着胆子帮他们换了轮胎。临走时,王芳隔着车窗玻璃,指甲在车窗上划出刺耳的声响,留下一道诡异的爪痕。
而李明彻底疯了。他被关在自家柴房里,日夜用头撞击墙壁,嘴里念叨着无人能懂的呓语。
有人偷偷趴在门缝往里看,看见他正用碎瓷片在手臂上刻字,血水混着泥浆,组成歪歪扭扭的 “替身” 二字。每当午夜,柴房里就传出拖拽重物的声音,还有水草摩擦地面的 “沙沙” 声。
自那以后,老宅的废墟上始终弥漫着一层薄雾。
经过的村民常听见若有若无的啜泣声,雨天时,泥泞的地面会出现湿漉漉的脚印,从村口一直延伸到废墟。有人曾在月夜里看见两个模糊的身影在废墟上游荡,一个浑身缠绕水草,一个头发遮住脸,每当有人靠近,他们就会化作青烟消散。
渐渐地,村里人形成了默契:日落后绝不靠近老宅方向,路过时要往地上撒一把米。孩子们再不敢拿老宅开玩笑,老人们讲起那段往事,总会对着胸口画十字。而李明,在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消失了,柴房里只留下满地水草,和一张泛黄的纸钱,上面印着他惊恐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