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凝芷一句戏言，却像投进深潭的石子，惊得张正耳尖泛起薄霞。
他从未自诩过侠之大者，亦无兼济天下的宏图。
可他的江湖里，自有一簇暖融融的灯火——掌心所护，便是此生最重的归处。
黑狐现世掀起腥风血雨，众人皆道这是天地倾覆的劫数。
他偏要做那逆流而上的孤舟，不为青史留名，只为心底藏着的那点私心：
盼张家老宅的屋檐永遮风雨，更盼心尖上的人能避开所有惊涛骇浪，岁岁平安。
他沉默着，没有戳破叶凝芷的调侃。
其实她早已看透他的心思，在心底某个瞬间，他已经握紧了拳头——要加入王权弘业的面具团，哪怕前路是万丈深渊。
叶凝芷望着少年眼底翻涌的决意，嘴角的笑意渐渐凝固。
作为最懂他的人，她能从他微蹙的眉峰、绷紧的下颌线，读懂所有未说出口的答案。
可这份默契却让她满心忧惧——
黑狐的力量深不可测，张正纵使少年英气，在这场劫难面前，不过是脆弱的萤火，如何与燎原之火抗衡？
更遑论，她与珈蓝命运交织，化解怨气侵蚀本就是她一人的宿命。
怎能让他蹚这趟浑水？
她颤抖着抬起手，指尖轻轻掠过张正滚烫的脸颊，嗓音沙哑得像是裹着碎冰：
“张正，你还太小，不该...”
“我不小了！”
张正突然扣住她发凉的指尖，掌心的温度烫得她瑟缩。
少年直起脊梁，眸中跃动着灼人的光。
“天下第二剑的名号，张家家主的重担，你当是玩笑么？”
他忽然将她拉进怀中，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倔强：
“我喜欢一个人，想把她护在羽翼下，带她看遍四季晨昏。”
凝芷被他突然的动作惊得一颤，心跳如擂鼓般在胸腔里轰鸣。
她想要推开，却又贪恋这片刻的温暖，只能艰涩开口：“可这世间的恶，不是你我能轻易对抗的……”
张正低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眼底翻涌的炽热几乎要将她溺毙：
“我知道前方是刀山火海，可若连我都退了，谁来守你的岁月安稳？”
他的声音低沉却笃定，像是刻进石碑的誓言。
“还记得我第一次握剑时，少爷说‘剑要握稳，才能护住想护的人’，如今我练了这么多年剑，总不能连这点底气都没有。”
不等叶凝芷开口，张正接着说道:
“等离开御妖国，我送你去涂山，涂山外，人妖可和平共存，你在那里等我回来可好？”
张正语气随意，心却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
这句话，既是对叶凝芷未来的安排，也是对她的试探。
试探她对自己到底有没有情意。
虽然这些日子，他一直将她绑在身边，可她也并没有拒绝不是。
所以，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她也心悦自己？
叶凝芷望着眼前的少年，他的眼神亮亮的望着自己，可是当自己往过去的时候，又会不自觉的撇开。
他在紧张？
叶凝芷这样想着，心里却不由得酸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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