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真是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整个回廊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最终的审判。
程知意紧张得几乎要晕过去,抱着怀中重物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指节泛白。
然而,叶凝芷却迎着越妃审视的目光,非但没有半分退缩,反而微微挺直了脊背。
她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光彩,坚定,而又自信。
“回娘娘的话。”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
“能。”
一个字,掷地有声。
不等众人从惊愕中反应过来,她又继续说道:
“非但能,凝芷今日所献之礼,还能让全天下的织工,都因此而感念娘娘的恩典。”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狂妄!”太子身边的幕僚忍不住低声骂道。
就连越妃都愣住了,她盯着叶凝芷,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一丝被勾起的好奇。
“让天下织工感念本宫的恩典?清沅郡主,你这话,说得未免也太大了些。”
“是否狂言,娘娘一看便知。”
叶凝芷说完,不再解释。
她朝着越妃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万福大礼,随后,缓缓侧过身,将身后那个一直被众人忽略的、抱着巨大布包的少女,完全让到了舞台的中央。
那一瞬间,所有的目光,好奇的、轻蔑的、审视的,全都从叶凝芷身上,转移到了程知意的身上。
程知意从未经历过这等阵仗。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双腿发软,抱着那物件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但当她对上叶凝芷那双鼓励而信任的眼睛时,一股莫名的勇气,混合着被托付了身家性命的巨大责任感,瞬间从心底涌起,压倒了所有的恐惧。
她想起了叶凝芷的话。
“我要它,在百工会上,一鸣惊人!”
“我要让太子,让全京城的人都看看,他们费尽心机毁掉的,不过是我们的过去。”
“而我们的未来,他们,高攀不起!”
程知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口气息仿佛带着火焰,灼烧着她的胸膛。
她不再去看那些嘲弄或怀疑的脸,眼中只剩下眼前这片空地,和怀中承载着她们所有希望的宝贝。
在万众瞩目之下,她蹲下身,颤抖却又坚定地解开了那厚重的蓝色布包。
“哗啦——”
布匹滑落。
一架造型奇特、结构繁复的木制机械,就这样突兀地展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它比寻常的纺车要高大得多,上面布满了各种齿轮、曲柄和纺锤,密密麻麻,盘根错节,看起来既笨重又怪异,完全不似皇家盛会该有的精致与华美。
短暂的寂静之后,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抑制不住的议论声,其中夹杂着毫不掩饰的嘲笑。
“这是什么东西?一堆破木头?”
“这就是镇北侯府的寿礼?拿这种粗鄙之物来糊弄越妃娘娘,她不要命了?”
“我还以为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宝贝,原来是个笑话!”
孙老板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指着那架机器,眼泪都快出来了。
“郡主,您……您这就是您说的‘织就’寿礼的东西?莫不是侯府倒了,您改行做木匠了?”
太子端着茶杯,轻轻吹去浮沫,脸上的笑容已经因极致的轻蔑而变得有些扭曲。
真好。
他原以为只是断她财路,没想到,她自己竟上赶着来送死。
用这么一堆不知所谓的破烂,在全天下人面前,亲手将镇北侯府最后的脸面,撕得粉碎。
在一片喧嚣的嘲讽声中,唯有叶凝芷,依旧静静地站着。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