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闻鼓的第一声,如雷霆炸响。
沉寂了数十年的鼓声,震得皇宫内外所有人心头一颤。
那沉重的鼓声一下接着一下,每一声都敲在文帝的心口上。
内侍的脸色惨白如纸,跌跌撞撞地冲进御书房。
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声音都在颤抖。
“陛下!出大事了!”
文帝正在批阅奏折,听到这急促的声音猛地抬起头。
“何事如此慌张?”
内侍咽了口唾沫,艰难开口。
“是凌将军……凌不疑将军跪在登闻鼓前,说有重大冤情要禀报!”
“什么?”
文帝手中的朱笔掉在了案上,在雪白的奏折上留下一道刺眼的红痕。
他腾地站起身,眼中满是震惊和不解。
“子晟有话要说,直接进来就是,何必敲这登闻鼓?”
越皇后也在一旁,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登闻鼓啊!
那可是为天下冤民申冤而设的最后手段。
凌不疑从小被文帝当亲儿子养大,有什么事不能直说,非要动用这个?
除非……
除非这事大得惊天动地!
文帝的心脏狂跳不止。
“快!快把子晟带进来!”
内侍慌忙退下,不一会儿功夫就领着凌不疑走了进来。
平日里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此刻却脱下了那身玄色的将军袍。
他穿着一身素白的麻衣,头上也没有了平日的玉冠。
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眼中满是痛苦和决然。
凌不疑在距离文帝十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
他缓缓跪了下去。
“咚!”
那一声响头磕得格外沉重,额头瞬间渗出血来。
文帝吓了一跳,连忙想要上前扶他。
“子晟,你这是做什么?有话起来说!”
凌不疑却没有起身,反而又重重磕了一个头。
“霍翀之子霍无伤,今日状告城阳侯凌益!”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整个御书房瞬间死寂。
文帝的脸色刷地变得惨白。
越皇后更是踉跄后退,险些站立不稳。
霍翀之子?
霍无伤?
那不是……那不是早就死在孤城大火中的孩子吗?
凌不疑抬起头,那双向来坚毅的眼中此刻满含泪水。
“为一己之私,勾结敌国,致使孤城失守,霍家满门被灭!”
每一个字都如刀子般割在众人心上。
“请陛下明查,还我霍家清白,还那数万冤魂一个公道!”
文帝的身体摇摇欲坠,他死死抓住龙案才没有倒下。
十五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血色的地狱,那些他以为已经被永远埋葬的秘密,全都在这一刻被人挖了出来。
“你……你说你是霍无伤?”
文帝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凌不疑点头,眼中的泪水终于滑落。
“亲眼看见霍家满门被屠,亲眼看见那些叔叔伯伯惨死在乱刀之下。”
“臣被姑母带着,侥幸逃出生天,回到都城后,姑母让臣做了凌不疑,而真正的凌不疑,早已死在了孤城。”
“而臣……”
他的声音哽咽了。
“十五年来,臣每日每夜都在想着为霍家报仇。”
“可臣懦弱,一直不敢站出来。”
“直到最近,臣才终于有了勇气。”
文帝的双腿一软,重重跌坐在龙椅上。
他的脑海中回想起十五年前凌益带回来的那个小男孩。
瘦弱,怯懦,不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