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人,别跑了。”
一个沙哑中带着贪婪的声音,像湿滑的毒蛇,缠上了叶凝芷的脚踝。
“乖乖跟我们回去,成为门主的无上补品,是你几辈子修来的荣幸!”
另一个声音尖利刺耳,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恶意。
雨,下得更大了。
冰冷的雨点砸在身上,像无数根细密的针。
额角的伤口被雨水一冲,血水混着泥污滑下来,糊住了她的眼睛。
叶凝芷背靠着虚无的悬崖,脚下是松软的泥土和湿滑的碎石,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
她浑身是伤,体力早已透支,肺部每一次呼吸都像被火焰灼烧。
可她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反而勾起一抹近乎妖异的笑。
那笑容,比她身上的伤口更触目惊心。
她看着对面三个身穿黑袍、脸上绘着诡异蜈蚣图腾的男人,眼神里没有猎物的恐惧,只有同类的疯狂。
被炼成蛊?
成为一个老怪物的补品?
那还不如从这里跳下去。
绝望,是最好的催化剂。
就在她准备用尽最后力气,与这三人同归于尽时,她的视线穿过密集的雨幕,定格在不远处。
那里,站着一个人。
一抹孑然独立的红衣,在这灰败的荒山雨景中,如同一滴凝固的血。
那人撑着一把巨大的黑伞,伞面宽大,伞下的世界却只有他一人。
雨水顺着油纸伞的边缘,形成一道环形的水帘,将他与整个潮湿的世界隔绝开来。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
可他身上那股死寂的杀气,却仿佛连这漫天雨幕都能冻结。
那是一种比悬崖更深邃,比追兵更纯粹的恐怖。
是死亡本身的味道。
叶凝芷的心脏,在这一刻,反而诡异地平静了下来。
她那双被雨水冲刷得格外明亮的眸子里,燃起了一簇疯狂的火焰。
【暗河,执伞鬼,苏暮雨。】
【任务目标:清河镇,李员外。】
【但他不想杀。】
脑海中炸开的讯息,清晰、冰冷,不带任何感情。
这是她死里逃生后,觉醒的“预知”之力。
一个疯子,在绝境中,需要的不是救命的稻草,而是一个可以撬动命运的支点。
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她的支点。
叶凝芷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尝到了一丝咸涩的铁锈味。
与其被这三个废物炼成蛊,不如去招惹那尊真正的杀神。
赌一把!
“抓住她!别让她耍花样!”
万蛊门的教众见她神色有异,狞笑着步步紧逼。
他们以为她要跳崖。
然而,叶凝芷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动作。
她没有后退。
反而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不退反进!
她的身形如同一只被烈火灼伤翅膀的疯蝶,带着一种决绝而惨烈的美感,扑向了那唯一的、最危险的光源。
她冲向了那个红衣男人。
苏暮雨正在挣扎。
关于李员外的善举,与暗河命令的冰冷,在他心中反复撕扯。
这让他本该迅捷如电的行动,变得迟滞。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了。
一个弱小的、却又带着惊人决心的气息,正飞速向他靠近。
杀意,是他的本能。
手,已握住伞柄内的剑柄。
剑刃与剑鞘摩擦,发出一声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轻吟。
然而,那只疯蝶扑过来了。
她冲破了他用杀气构建的无形领域,闯入了他用雨帘隔绝的孤寂世界。
然后,在他冰冷、错愕、充满杀机的注视下。
一只纤细、苍白、沾满泥污的手,猛地抓住了他手中的黑伞伞柄。
力道不大,却异常坚定。
下一秒,叶凝芷矮身一钻,整个人都挤进了他的伞下。
狭小的空间里,瞬间充满了她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和一种属于女子的、若有若无的馨香。
苏暮雨的身体,彻底僵住。
准备出鞘的剑,也顿住了。
他低头,看着这个突然闯入的“累赘”。
她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发丝凌乱地贴在惨白的脸上,唯独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叶凝芷抬起头,仰视着这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人。
她冲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一个苍白、虚弱,却又灿烂到极致的笑容。
仿佛用尽了生命中所有的光。
“这位公子,”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清晰地穿透了雨声,落入他的耳中。
“你的伞,借我躲躲雨。”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了苏暮雨死水般的心湖。
他握着剑柄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看着她,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浓烈的、无法掩饰的错愕。
这是他成为“执伞鬼”以来,第一次,有人敢抢他的伞。
不是为了杀他。
也不是为了夺宝。
只是为了……躲雨?
“臭丫头!滚出来!”
万蛊门的追兵终于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冲了上来。
“小子,我不管你是谁,把那个女人交出来!”为首的教众恶狠狠地说道,“这是我们万蛊门看上的‘圣体’,识相的就滚,否则把你一起抓去喂我的宝贝蛊虫!”
苏暮雨没有看他们。
他的目光,依然死死地锁在叶凝芷的脸上。
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然而,叶凝芷却像是找到了最坚实的靠山。
她紧紧抓住苏暮雨的衣袖,身体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整个人都快缩进了他的怀里。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恐惧与无助。
“英雄救我!他们是坏人!他们要抓我去炼成毒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