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十年的刺客生涯，第一次，在一个陌生的、弱不禁风的女人面前，感觉自己像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所有秘密、所有伪装、所有动摇，都赤裸裸地暴露在她的眼皮底下！
“大哥，这小子不对劲！”
万蛊门的人终于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
那红衣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杀气，让他们这些常年与毒物为伍的人都感到一阵灵魂深处的战栗。
“管他什么来头！在咱们万蛊门面前，是龙也得给老子盘着！”
为首的教众被激起了凶性，他狞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陶罐。
“小子，让你尝尝我宝贝血蜈蚣的厉害！”
他猛地揭开陶罐，一只通体血红、长满密密麻麻黑足的蜈蚣闪电般窜出，带着一股腥臭的厉风，直扑苏暮雨的面门！
另外两人也同时动手，一人撒出大片墨绿色的毒粉，另一人则甩出数道淬了剧毒的飞针，将苏暮雨所有的退路全部封死！
他们出手狠辣，配合默契，显然杀人越货已是常态。
然而，他们面对的，是暗河第一杀手，执伞鬼。
苏暮雨甚至没有动。
他只是微微侧了侧头，那只可怖的血蜈蚣便擦着他的发丝飞过。
同时，他撑着伞的手腕轻轻一转。
那把巨大的黑伞，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伞面高速旋转，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黑色屏障。
叮叮当当！
嗤嗤嗤！
所有的毒针和毒粉，全被那旋转的伞面卷起的劲风荡开，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能碰到。
“什么？！”
万蛊门三人大惊失色。
用一把伞，挡住了他们三人的合击？这是什么怪物？！
也就在这一刻，苏暮雨终于动了。
他不是为了自保，也不是为了反击。
他只是为了……弄清楚这个女人的底细。
而要弄清楚，首先，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
“锵——”
一声轻微到几乎被雨声掩盖的龙吟。
伞柄之内，一抹狭长的剑光，如同一道乍泄的秋水，一闪而逝。
快。
极致的快。
快到万蛊门的三人根本没有看清他拔剑的动作。
他们只是感觉脖子一凉。
然后，世界就在他们眼前开始天旋地转。
他们看到了自己的身体还站在原地，保持着攻击的姿势。
看到了那个红衣男人，缓缓将一柄看不清样子的长剑，收回了伞柄之中。
看到了那把黑色的油纸伞，依旧静静地撑着，为伞下的两人隔绝了漫天风雨。
这是他们人生中，最后的画面。
扑通！扑通！扑通！
三颗头颅滚落在泥水里，脸上还凝固着惊愕与不敢置信的表情。
三具无头的尸体，轰然倒地，喷涌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又被大雨迅速冲刷开来。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
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
苏暮雨收剑入鞘，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只是拂去了三粒尘埃。
他缓缓低下头，冰冷的目光再次锁定在叶凝芷的脸上。
现在，没人打扰了。
“你，到底是谁？”
他的声音，比这雨水更冷，比他剑锋上残留的杀气，更让人心寒。
然而，回答他的，却不是言语。
叶凝芷紧绷的身体，在这一刻，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瞬间抽空了。
她抓着他衣袖的手指一根根松开，长长的睫毛轻轻一颤，眼睛随之闭上。
整个人，软软地，顺着他的身体，滑了下去。
“喂！”
苏暮雨下意识地伸手想扶。
可最终，他还是没有动。
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叶凝芷，像一片被风雨彻底摧残过的落叶，悄无声息地“昏”倒在了他的脚边。
成了一个……
一个他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甩也甩不掉的，烫手至极的巨大麻烦。
苏暮雨站在原地，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他和那三具尸体之间，画出了一道清晰的界线。
他看着脚下这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女人，身为暗河第一杀手的二十年来，第一次，感到了棘手。
杀了她？
她知道的太多了。
不杀她？
她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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