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活了二十年,纵横江湖,杀人无数,自认见过这世上所有的诡谲与阴谋。
可眼前的叶凝芷,却成了一个他完全无法看透的谜。
一个比暗河最深的秘密,还要神秘的谜。
“你……”
苏暮雨喉结滚动,想问什么,却发现自己竟一个字都问不出来。
问什么?
问她到底是谁?
问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他知道,她只会用那套“预知梦”的說辞来搪塞。
可现在,这套说辞,竟让他找不出一丝反驳的理由。
因为,事实就摆在眼前。
铁证如山。
叶凝芷迎着他那复杂的目光,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轰然落地。
她知道,自己赌赢了。
她没有得意,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刚才那个惊世骇俗的建议,只是随口一提。
“看来,他们果然是在找我。”
她轻声开口,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青州……”她又念了一遍信上的地名,“看来,我们的下一站,有着落了。”
她用了“我们”这个词。
自然得仿佛他们本就是一个整体。
苏暮雨沉默了。
他看着烛火下,那张清丽却又藏着无尽秘密的脸。
第一次。
他第一次觉得,留下这个女人,或许不仅仅是为了分辨善恶,寻求救赎。
她本身,就是一把能划破所有迷雾的利刃。
一把……比他手中的剑,更锋利的刃。
许久。
他将那张写满秘密的信纸,小心地折叠起来,收入怀中。
然后,他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走向院中那摊“烂泥”。
叶凝芷没有跟出去,只是静静地坐在桌边,听着外面的动静。
没有兵刃出鞘的声音。
没有临死的惨叫。
只有几声沉闷的、击打穴位的声响,和一阵衣袂破风的轻响。
一切,很快归于平静。
当苏暮雨再次回到屋里时,身上没有沾染半点血腥。
他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将王老虎与其平日鱼肉乡里、欺男霸女的种种罪证,一同打包,扔在了县衙的门口。
他没有杀人。
他选择了叶凝芷口中那种,“动静更小”、“更干净”的处理方式。
这是一种无声的采纳。
也是一种无形的默契。
屋子里,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两人相对而立,隔着一张桌子,隔着摇曳的灯影。
“青州,”苏暮re雨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万蛊门的分舵,应该就在那里。”
他的声音,依旧清冷。
但叶凝芷却听出了一丝不同。
那是一种将她真正纳入计划的,属于同伴的语气。
“看来,我们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叶凝芷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嗯。”
一个单音节的回应。
苏暮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的冰冷与戒备褪去了大半,余下的,是连他自己都未曾理清的复杂情绪。
他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早点休息。”
走到门口时,他丢下这么一句。
“明天出发。”
“砰。”
门被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叶凝芷坐在原地,许久未动。
她低头,看着桌上那点即将燃尽的烛火,嘴角,终于抑制不住地,微微向上扬起。
从一个随时可能被丢弃的累赘,到如今能左右顶级杀手决策的“合作者”。
她只用了短短几天。
而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青州……万蛊门……
她眼中的光,比桌上的烛火,更亮,更灼人。
苏暮雨,你逃不掉的。
而你们这些追杀我的人,最好也洗干净脖子等着。
游戏,现在才真正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