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苏昌河论功行赏。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那张浸染过血与权的太师椅上,目光扫过下方,空气里尚未散尽的血腥味,仿佛成了新王登基时无声的礼炮。
他的目光,第一个落在了苏暮雨的身上。
“苏家叛乱,罪无可赦。但苏家,不可一日无主。”
苏昌河的声音沉稳得可怕,在大厅里激起回音。
“我宣布,自今日起,由苏暮雨,接任苏家家主之位!”
话音落下,一名幸存的长老手中茶杯脱手,在死寂的大厅里摔得粉碎。
滚烫的茶水浸湿了他的袍角,他却毫无知觉,只是死死地盯着苏暮雨,仿佛看到了什么最不可思议的鬼神。
扶持一个本家的“叛徒”,去接管被清洗的家族?
好狠的帝王心术!
这意味着,苏家的财富、人脉、根基,将完完整整、名正言顺地,变成大家长攥在手心里最锋利的一把刀!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同时,”苏昌河的声音再度响起,像第二记重锤,“苏暮雨重掌蛛影团,并兼任刑堂之主!”
轰!
这一次,所有长老的脑子里都炸开了锅。
苏家家主!
蛛影团之主!
刑堂之主!
家族、亲军、刑罚!
暗河最核心的三大权柄,尽数落于一人之手!
所有人的视线,此刻都汇聚在那道持伞而立的玄色身影上。那眼神里,再没有审视与算计,只剩下最原始、最纯粹的恐惧。
从这一刻起,苏暮-雨不再是大家长手中最好用的那把剑。
他是新暗河权柄滔天、一人之下的……摄政王!
苏暮雨没有表情,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接过的不是无上权柄,而是一件无关紧要的杂物。
但叶凝芷能感觉到,他握着伞柄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从一个被人呼来喝去的“傀”,到如今俯瞰众生的王。
这个转变,太快,也太重了。
而后,苏昌河的目光,终于转向了苏暮雨身旁那道纤细却挺拔的身影。
“我宣布,自今日起,暗河正式设立——‘医堂’!”
这一次,无人再敢哗然,只有一片压抑的、急促的抽气声。
“医堂,专司我暗河子弟的疗伤、解毒,并掌管天下毒理之研习。”
苏昌河的每一个字,都在为叶凝芷铺就一条通往权力的血路。
“首任堂主,由叶凝芷姑娘担任!”
“医堂地位超然,不受三大家族节制,只对我一人负责!”
这个任命,像一盆冰水,浇熄了所有人心底最后一丝侥幸。
一个,是掌控他们仕途与性命的摄政王。
另一个,是能决定他们是健康活下去,还是在无尽痛苦中烂成一摊血水的女人。
谁敢得罪?
谁还敢,把她当成苏暮雨身边那个可有可无的附庸?
叶凝芷迎着那一道道或惊惧、或敬畏的目光,神色平静地走了出去。
苏昌河亲自将一枚令牌递到她手中。
那是一块触手生凉的白玉,上面用血色朱砂,刻着一朵盛放到极致的彼岸花。
“多谢大家长。”
叶凝芷的声音清冽如泉,却带着不容错辨的锋芒。
“从今往后,医堂,当为暗河的兄弟姐妹,祛除伤痛,解身之苦。”
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极浅,却极度危险的弧度。
“当然,若有人心生背叛……”
“医堂研制出的新毒,也总要找个人来尝尝。”
一句话,让所有长老的后颈都窜起一股凉气。
他们看着台上并肩而立的两人,一个玄衣如墨,权柄滔天;一个青裙如水,手掌生死。
一个新时代的神。
和他的魔女。
苏暮雨侧过头,深深地看着身边的叶凝芷。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再也不是那个需要他用身体去遮风挡雨的姑娘了。
她有了自己的羽翼,自己的利爪,自己的王座。
这让他骄傲,却又生出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空落。
权力,会改变一个人。
可当叶凝芷回望过来,那双清澈如初的眼眸里,盛满的依旧是只属于他的温柔与信赖时,他心中那点不安,瞬间便烟消云散。
无论她是谁,是医堂之主,还是九天神女。
她永远,都只是他的叶凝芷。
一个新时代,真的来了。
而他们,将在这个残酷的血腥世界里,十指紧扣,并肩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