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福临门

铜炉里的香灰突然爆出火星，她颈后寒毛倒竖，转身的刹那经案已被掀翻在地。

杨羡踩着一地经卷逼近，玄色大氅沾着夜露，眼底血丝蛛网般蔓延

杨羡念这些死物，不如求我！

沈清荷踉跄起身，后腰撞上供桌。

白玉观音应声而倒，碎瓷飞溅中，她抓起一片抵住他咽喉

沈清荷杨公子可知，令尊用我阿弟的命要挟？

杨羡的喉结在瓷锋下滚动，竟低笑出声

杨羡所以你装菩萨，我扮恶鬼，都是他掌中傀儡？

他突然握住她执瓷片的手往心口按，血珠顺着指缝滴在《地藏经》的“地狱不空”四字上

杨羡不如你现在杀了我，看看地狱空不空？

佛龛后的幔帐无风自动。沈清荷忽然松手，瓷片落地脆响惊起梁间燕雀

沈清荷我要的不是你死

她拾起染血的经卷，字字淬冰

沈清荷是杨家满门为我沈氏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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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的鼓楼街米市人声鼎沸，郦五娘戴着青纱帷帽穿行其间，袖中算盘珠子轻响如密语。

粮铺伙计正将新米倾入斛斗，金灿灿的谷粒映得“杨记”匾额愈发刺眼。

郦五娘掌柜的，这米怎么卖？

她指尖抚过米堆，几粒粳米悄然落入袖袋。

伙计娘子好眼力！这可是运河新到的吴中香粳……

伙计话音未落，忽见街尾涌来数十饥民，破碗敲得震天响

饥民们杨氏米行卖霉米！我爹吃了上吐下泻！

人群霎时炸锅。郦五娘退至暗巷，看着沈清荷安排的托儿将事先备好的霉米泼向店门。

黄褐米粒中蠕动的米虫在日头下无所遁形，不知谁喊了句“去砸了黑心铺子”，整条街顿时化作怒海。

管事少东家！码头出事了！

管事撞开房门，却见杨羡正在把玩一柄镶红宝石的波斯弯刀。刀光划过他眼下泪痣，映得笑意妖异

杨羡急什么？米烂了，正好喂狗。

戌时的更鼓被雨声吞没。沈清荷提着琉璃灯走进酒窖，郦五娘正在泥封的陶瓮间摆弄算筹。

瓮身“女儿红”三字被烛火拉长，在地上投出狰狞影子。

郦五娘米价已跌三成。

郦五娘将算筹推成八卦阵

郦五娘明日开仓放粮，百姓会踏破杨氏米铺的门槛。

沈清荷解开披风，露出内里绣金线的胡商装扮

沈清荷波斯人那边谈妥了？三十船暹罗新米绝不能见光。

郦五娘阿里的船队泊在朱仙镇，每袋米都掺了碎金。

郦五娘忽然压低声音

郦五娘倒是你……真舍得用明轩当饵？

灯花爆响。沈清荷抚过腰间香囊，里头藏着幼弟的乳牙

沈清荷杨老爷既信我阿弟在别院，就让他信到底

沈清荷拔下金簪挑开陶瓮封泥，酒香混着霉味扑面而来

沈清荷等米仓烧起来，我要杨府连灰都剩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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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惊雷劈开乌云时，杨羡正立在祠堂祖宗牌位前

供桌上的密信字迹狰狞：“沈氏女与郦五娘欲焚米仓，今夜子时收网

牌位后的暗门吱呀开启，杨父拄着鸠杖走出阴影

杨父你可知该怎么做？

杨羡摩挲着弯刀吞口处的红宝石，突然反手将刀钉入供桌。刀身没木三寸，震得牌位簌簌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