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福临门

溃烂的伤口渗出黄水，混着盐晶灼烧的靛蓝血渍，在昏黄的光下如同爬满背脊的毒藤。

沈清荷忍着

她将银针刺入他肩胛，针尖挑出一截断箭的木刺。

杨羡肌肉猛地绷紧，冷汗顺着脊沟滑落，在竹席上洇出深色水痕，却硬是咬着布巾没吭声。

沈清荷的指尖无意间抚过他腰间旧疤——那是地牢爆炸时为她挡下横梁留下的。

杨羡突然抓住她手腕，染血的布巾滑落，露出她腕间被他药瘾发作时咬出的齿痕

杨羡若我死了，你会为我流泪吗？

药杵砸进捣臼的闷响惊起梁间燕雀

沈清荷抽回手，将碾碎的止血草敷在他伤口

沈清荷你若想死，何必等到今日？

药粉触到溃烂处腾起青烟，杨羡闷哼一声栽进她怀里，滚烫的额头贴着她颈侧跳动的脉搏。

窗外月光漏进半扇破窗，照见案头半卷《地藏经》。沈清荷僵着身子不敢动，直到听见他渐沉的呼吸，才发觉他掌心还攥着她一缕青丝。

她低头轻嗅，血腥气里竟混着幼时在江南闻惯的忍冬香——那是她今晨特意为他熏衣用的。

————————

三更梆子敲过，郦五娘的脚步声惊醒了药炉旁打盹的药童。她掀帘进来时，沈清荷正用湿帕子拭去杨羡额头的冷汗。

月光透过窗纸在她侧脸勾出银边，垂落的发丝扫过男子苍白的唇。

郦五娘泉州传来消息，杨老贼在查暹罗商船

郦五娘将密信扔在药案上，波斯火漆印裂成两半

郦五娘你当真信这病秧子？

沈清荷将杨羡的手塞回薄衾，起身时裙裾拂过地上散落的染血绷带

沈清荷他背上的鞭痕，是拒服锁心丹被杨父亲自抽的

她掀开墙角药柜，取出个陶罐

沈清荷这些溃烂的伤口泡过盐水——若真是做戏，何须对自己狠到这地步？

郦五娘突然拔刀挑开杨羡的衣襟，刀尖抵住他心口盐晶疤痕

郦五娘这蛊虫印记的颜色，比三日前又深了三分。

郦五娘盐骨噬心之毒无药可解，他活不过这个雨季，你莫要……

沈清荷我相信他

沈清荷按住刀背，腕间红绳坠着的玉佛珠撞上刀刃

沈清荷就像你当年信我能在盐场活下来

药庐忽然陷入死寂。杨羡在梦中呓语，手指无意识地抓住沈清荷袖角。

郦五娘收刀入鞘，目光扫过案头将熄的烛火

郦五娘也罢，你还不知道吧。他昨夜高热时，喊了四十三声'娘亲'，却唤了八十七遍'清荷'！！

五更鸡鸣时，杨羡在伤口的刺痛中醒来。晨雾从门缝渗入，裹着沈清荷趴在药案上熟睡的身影。

她手中还攥着半卷染血的纱布，案头烛泪堆成小山，映得睫影在眼下投出青灰。

他伸手想替她披衣，却扯动后背伤口。血珠滚落竹席的轻响惊醒了浅眠的人，沈清荷迷蒙抬眼时，正撞进他来不及收回的眸光里。

那眼神像极了幼时喂养的受伤白隼，桀骜里掺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杨羡你的盐蛛蛊……

杨羡突然咳嗽，指腹抹去嘴角血渍

杨羡昨夜是不是发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