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深。
秭归的街道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只剩下江风吹过灯笼的呜咽。
金钱银庄依旧灯火通明，张着散发金钱气息的大口。
门口的伙计已经撤去，只留下两个精悍的护院，抱着手臂，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萧秋水一行人，踏着青石板路，一步步走来。
他们身上还带着未散的血腥气，与这奢靡的场所格格不入。
“站住！银庄已经打烊了！”护院伸手拦住他们。
左丘超然上前一步，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那护院被他身上凝如实质的煞气一冲，心头狂跳，竟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萧秋水没有理会护院，径直推开朱漆大门。
“吱呀——”
沉重的大门发出悠长的呻吟，门内阔气的厅堂展现在眼前。
厅内空无一人，算盘和账本被随意地丢在柜台上，空气中飘浮着金银与檀香混合的独特气味。
一个穿着锦缎员外服的胖子，正拿着一块丝绸，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杆巨大的黄金秤。
他头也不抬，慢悠悠地开口：“几位，打烊了。想赌钱，明日请早。”
“我们不是来赌钱的。”
萧秋水的嗓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响，带着冰冷的质感。
那胖子擦拭的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
他有一张圆滚滚的脸，眼睛眯成一条缝，看起来像个和气的富家翁。
“哦？”他将金秤轻轻放下，拿起旁边另一杆通体黝黑的铁秤，在手中掂了掂，“那几位，是来做什么买卖的？”
当他拿起铁秤的那一刻，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和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冷的、毒蛇般的气息。
他就是“秤千金”，程九方。
“来要几条人命。”萧秋水说。
程九方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缝隙般的眼睛里透出寒意。
“口气不小。就是不知，你们的命，够不够硬。”
他话音刚落，大厅两侧的屏风后面，以及二楼的走廊上，瞬间冒出数十名手持兵刃的打手，将整个大厅围得水泄不通。
程九方好整以暇地把玩着手中的铁秤，“在秭归，还没人敢跟我们金钱银庄这么说话。”
苏挽月站在四人中间，小手紧紧攥着萧秋水的衣袖，身体微微发抖。她的视线快速扫过周围，将所有打手的站位和武器都记在心里。
萧秋水感受到了衣袖上传来的力道，他侧过头，对苏挽月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随即，萧秋水转回头，直视程九方。
“是吗？”
萧秋水手腕一翻，将手中的长剑连着剑鞘，重重地插在面前的红木柜台上。
“砰！”
坚硬的剑鞘直接没入桌面寸许。
剑鞘上，一个古朴的篆体“萧”字，在灯火下熠熠生辉。
“浣花，萧家。”
程九方的瞳孔猛地收缩。
唐柔轻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物，随手抛在柜台上。
“叮。”
那是一枚造型奇特的铁蒺藜，通体漆黑，棱角分明。在其中一个尖角上，刻着一个肉眼几乎难以分辨的“唐”字。
“蜀中，唐门。”
程九方的脸色变了。
邓玉函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解下了腰间悬挂的一块佩玉。
玉质温润，上面雕刻着海浪与剑的图样。
“海南，邓家。”
程九方的额头开始冒汗。
最后，左丘超然伸出他那双蒲扇般的大手，五指张开，按在柜面上。
他的手上布满了厚重的老茧，指节粗大，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百家，左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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