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别墅区的雕花铁门,林暮蹲在冬青丛里,电子表的电流声像毒蜂在耳膜上钻孔。三小时前,那个刻着TMA-09的戒指在他的保险柜里突然发烫,表盘浮现出经纬度坐标——正是眼前这栋新古典主义建筑。
"防弹玻璃,红外阵列,声纹锁。"他嚼碎最后一片止痛药,任由苦涩在舌根蔓延。妹妹的电子表突然发出蜂鸣,表盘跳出正在倒计时的红色数字:47:59:59。当指尖触碰到围墙藤蔓时,整片防盗电网突然陷入死寂,仿佛被某种力量掐住了咽喉。
二楼落地窗内,穿酒红色睡袍的女人正在旋转楼梯上徘徊。她的赤足在深褐色柚木台阶上叩出空洞的回响,银色长发随着数数声微微颤动:"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
林暮瞳孔骤缩。第三十三级台阶的铜质包边有新鲜划痕,月光透过彩绘玻璃斜切而下,照出帆布鞋特有的波浪形纹路——和妹妹坠亡现场一模一样的磨损痕迹。他摸出微型相机,镜头却蒙上一层雾状灰斑,就像那晚警局电脑爆炸前的征兆。
"砰!"
水晶吊灯突然炸裂,黑暗如墨汁般泼进楼道。女人的尖叫声卡在半空,林暮撞开阳台门的瞬间,正看到她悬浮在第三十三级台阶上方。睡袍下摆像水母触须般缓慢舒展,发丝间渗出细密的银色光点,那些光尘聚合成钟表齿轮的形状,在她脚底啮合成转动的圆环。
"别过去!"他吼出声的刹那,女人转头望来。珍珠耳坠划过苍白的脸颊,那根本不是人类的眼神——虹膜分裂成万花筒般的晶状体,每片棱面都映出林暮扭曲的倒影。
齿轮发出金属疲劳的呻吟,她的身体突然坍缩成一道银色湍流。林暮扑到台阶前时,只剩满地灰烬组成的人形轮廓,空气里残留着灼烧铱金属的气味。他颤抖着伸手取样,却在灰烬中摸到半枚珍珠耳坠,内侧刻着细小的编号:TMA-09-2。
电子表发出尖锐警报,红色倒计时突然加速跃动。楼梯拐角的巴洛克镜面映出无数个重叠的"林暮",每个镜像的胸口都插着那把黑色短刃。他猛然回头,落地窗外有蜥蜴鳞片般的幽光一闪而过——和昨夜酒吧玻璃上的爬痕如出一辙。
"沙沙......"
灰烬突然无风自动,在地面拼凑出凌乱的脚印。林暮打开紫外手电,帆布鞋的荧光纹路沿着楼梯蜿蜒向上,最终消失在天花板的洛可可浮雕群中。他踩上第三十三级台阶的瞬间,整栋别墅响起古老的钟表报时声。
咚——咚——咚——
声波震碎了所有玻璃器皿,林暮在耳鸣中摸到台阶裂缝里的东西。那是半片断裂的指甲,涂着和妹妹同款的星空紫指甲油。2019年秋,法医报告里写着"死者甲床无外伤",但此刻他手中的残甲分明带着撕扯痕迹。
"林先生?"
沙哑的女声从头顶传来。林暮抬头看见管家站在楼梯尽头,手中烛台滴着滚烫的蜡油,火光将她的影子投射成八爪鱼般的怪物。更诡异的是,她脚上的帆布鞋正在渗出银色灰烬,鞋头波浪纹在地毯烙出焦痕。
电子表突然黑屏,世界陷入绝对寂静。林暮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冷的黄铜扶手。扶手雕花缝隙里,密密麻麻嵌着人类牙齿,齿面上全都有TMA开头的编号。当他的冷汗滴落在最近的那颗臼齿上时,整座楼梯开始螺旋形坍缩。
"校准开始。"
管家咧开嘴角,整张脸像陶土面具般碎裂剥落。林暮在坠入虚空前抛出那枚耳坠,珍珠划过管家暴露出的机械眼球,撞碎了烛台上的火焰。
轰然炸开的火光中,他跌出别墅侧门。身后传来建筑结构扭曲的尖啸,所有窗户同时喷出银色灰烬,在空中聚合成巨大的怀表幻影。表盘上的罗马数字XIII处,有个女人正在永无止境地坠落。
林暮踉跄着奔进雨幕,手中紧握着指甲残片。雷光劈开云层时,他看清柏油路面的积水正在倒流,雨滴悬停在距地面十公分处,形成千万面扭曲的镜子。每面水镜里都映出妹妹的脸,她微笑着举起鲜血淋漓的食指,在虚空中画出一串数字: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