铱星碎片在林暮掌心融化成液态金属，顺着时渊石接口渗入脊椎。他跪在实验室废墟上，看着量子计算机的残骸升腾起螺旋状灰烬，那些尘埃在空中拼出苏瑾临终的脸——她怀里抱着量子化的婴儿，正被时渊石蚕食成星云状的光雾。
"很美的谢幕，不是吗？"
皮质手套擦过耳畔的声响让林暮寒毛倒竖。十二名戴防毒面具的特工从雨幕中浮现，为首的男人整理着雪白的手套，怀表链子在他指间流淌如水银。林暮的后颈接口突然刺痛，读取到来人数据：
周谨，TMA校准科科长
记忆清除次数：333次
当前校准目标：你
暴雨在周谨头顶半米处诡异地分流，形成透明的防护穹顶。他轻轻叩开怀表盖，表盘没有指针，只有不断坍缩重组的银河系全息投影："苏瑾博士私自调用时渊石的行为，导致三条时间线永久性坍缩。"怀表射出的蓝光照在废墟某处，苏瑾的量子残影突然实体化。
"不要！"林暮刚抬起陆昭的匕首，就被电磁脉冲项圈锁住咽喉。周谨优雅地转动怀表旋钮，苏瑾的虚像开始回溯死亡过程——从铱星碎片逆转为完整人体，最终定格在她盗取时渊石核心的瞬间。
"根据《时间校准法》第七条。"周谨的皮鞋碾过苏瑾的虚影，防护穹顶降下银色细雨，"判处记忆剥离，立即执行。"
怀表突然竖直悬浮，表链分解成无数纳米虫扑向苏瑾。她的尖叫声让雨滴全部悬停在空中，每颗水珠都映出不同时间线的死亡画面：被时渊石吞噬、在太空舱窒息、遭记忆剥离器肢解......纳米虫钻进她的七窍，皮肤下隆起蠕动的金属脉络。
"看着你的造物主。"周谨踩住林暮的头颅，强迫他直视行刑过程，"三年前你发明记忆剥离器时，就该想到这种结局。"
苏瑾的瞳孔突然迸发强光，量子化的身躯开始像素级分解。那些飘散的荧光尘埃被怀表吸收，表盘内的银河投影新增了一颗铱星。当最后粒尘埃消失时，暴雨防护罩突然破裂，银色雨滴倾泻在林暮身上。
每滴雨都在皮肤表面炸开记忆碎片。林暮在亿万次死亡轮回中，看见十五岁的自己站在实验室里，正给周谨植入后颈齿轮；看见苏瑾抱着婴儿躲进地铁站，用匕首剖开胸膛埋入时渊石；最后是妹妹坠楼时的慢镜头——她坠至十三楼窗口突然转向，对着暴雨中的监控镜头做出口型：
"哥哥，校准程序第333次循环要开始了。"
"很痛苦吧？"周谨的怀表贴上林暮后颈接口，表盘银河开始逆向旋转，"所有被你清除记忆的人，都在这里。"他突然扯开衬衫，胸口镶嵌着时渊石核心，内部封印着无数挣扎的人脸。
林暮的电子眼突然激活，视野被数据流覆盖。他看见银色雨滴中漂浮的纳米虫，每只虫腹都刻着"林暮制造"的标识；看见周谨防护服领口露出的疤痕，正是妹妹参与研发的量子手术痕迹；最骇人的是怀表内部——那里蜷缩着婴儿形态的自己，正被时渊石触须缠绕哺育。
"你才是最初的容器。"周谨的呼吸带着雪松香气，指尖划过林暮的电子眼，"我亲爱的......父亲。"
陆昭的匕首突然发出尖啸。刀身迸发的荧蓝血液形成保护膜，将雨滴隔绝在外。林暮趁机撞向周谨，两人跌入实验室废墟的冷却池。水面下的世界寂静无声，周谨的白手套溶解后露出机械手指，正在键入某种自毁指令。
"你删除了所有记忆，但身体还记得。"林暮扯断周谨的机械指，接口插入他的脊椎，"比如怎么启动这个——"
冷却池突然沸腾，池底升起苏瑾制造的初代记忆剥离器。周谨的怀表疯狂震颤，封印的人脸集体发出悲鸣。当银色雨滴穿透水面时，林暮在涟漪中看到真正的真相：
2019年秋，是他亲手将时渊石植入妹妹后颈，为了治愈她的渐冻症。
暴雨在黎明前停了。周谨带着特工撤离时，朝废墟投下黑色胶囊。林暮抱着残破的剥离器核心，看银色雨滴在晨光中蒸发。每粒升腾的蒸汽都映着妹妹的笑脸，最终在云层上拼出星空紫的警告：
所有校准都是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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