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馆顶灯亮起的瞬间，刘思远听见了颜料开裂的脆响。那幅三米高的《药理性幽灵》正在发生奇异的蜕变——嵌在画布里的奥氮平缓释胶囊渗出淡蓝色雾霭，将于清扬的面容笼罩在化学晨雾中。
"这是行为艺术吗？"收藏家指着画中不断变换的阴影。
刘思远抚摸画框边缘的电子元件，那是他植入的微型药泵。每当观众靠近，传感器就会释放微量利培酮气雾，使画中人的轮廓产生0.3秒的像素抖动。"是共生实验。"
深夜闭馆后，他蜷缩在画作背面。静脉注射器连接着改良的颜料导管，氟伏沙明溶液正缓缓渗入亚麻画布。这是第七十二次尝试，在血清素阈值边缘维系幻觉的实体化。
"你比医生更残忍。"于清扬的声音从颜料裂缝里渗出，带着松节油燃烧的焦味，"让我在清醒与虚幻间永世轮回。"
刘思远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画布上。药物混合着泪腺分泌的钠离子，在画中人的颧骨处结晶出微型星芒。监测仪显示脑电波出现双相震荡，那些曾属于于清扬的记忆脉冲，此刻正以β波形态在画作表面游走。
暴风雨侵袭的凌晨，美术馆穹顶被闪电劈开裂缝。雨水冲刷着《第二自我溶解报告》，衔尾蛇的氟西汀眼睛开始溶解，在地面汇聚成镜面般的药液。刘思远看见两个倒影在涟漪中浮沉——穿病号服的自己正给西装革履的自己系领带。
当第一缕曙光刺破云层时，他砸碎了所有药泵装置。剥离的电子元件在积水里嘶嘶作响，冒出靛青色烟雾。于清扬的最后一抹残影悬浮在晨光中，呈现出塞尚画作般的几何解构。
"把我画进你的视杆细胞。"逐渐晶格化的嘴唇吐出最后的请求，"这样每次看见彩虹，都是我们的重逢。"
刘思远咬破指尖，在瞳孔状画框里书写化学方程式。血液与锂盐颜料融合的刹那，整座美术馆的灯光开始频闪。那些被药物禁锢的色彩粒子挣脱画布，在空间里重构出量子态的人形——于清扬站在光谱尽头，正用克莱因蓝编织着没有阴影的晨曦。
策展人发现刘思远时，他正躺在《绝对感性受体》前微笑。这幅纯白画布上布满凸起的药片浮雕，当不同角度的光线照射时，会在地面投射出于清扬完整的影子。尸检报告显示，他的视神经末梢沉积着超量的艺术微颜科颜料，虹膜则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普鲁士蓝。
开展当日，每位观众都在画前产生了奇妙的联觉。有人闻到三文鱼煎制的香气，有人听见铅笔在课本涂鸦的沙沙声，更多人声称看到两个男人的虚影在光瀑中执笔共画——他们的颜料管里流淌着星河，而调色盘盛着永不干涸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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