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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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潮生

渔村的夏夜闷热异常，哪吒蹲在礁石上剥着青蟹，海风掀起他刻意留长的额发，露出颈侧若隐若现的龙鳞。三丈外的浅滩上，私塾孩童正围着新来的账房先生学写潮汐符——那青衣书生眼尾坠着颗冰蓝小痣，执笔时总不自觉地将宣纸冻出霜花。

"丙公子，螃蟹要凉了。"哪吒扬手抛出蟹壳，看着那道青色身影慌乱地接住滚烫的油纸包。当冰霜与红莲业火在暮色中相撞时，他腕间的混天绫突然渗出点点金芒。

殷夫人端着药罐从晒盐场走来，火尖枪上串着三条挣扎的蛟龙："今日又有水族发狂。"她卸下龙筋的动作娴熟如初，只是鬓角新生的龙鳞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自那日血誓之后，陈塘关百里海域便成了三界禁地。

"敖...丙公子说西边礁洞有异动。"哪吒故意将竹筷掷向书生脚边。青衣人转身的刹那，他看清对方腰间玉佩上反刻的龙纹——正是敖丙龙角所化的那枚。

子时涨潮时分，哪吒提着渔灯摸进礁洞。咸涩的水雾中，他后背褪鳞的伤口开始发烫，却在听见洞内箜篌声时浑身冰凉。那是敖丙在东海龙宫常弹的《破阵曲》，此刻却多了三分人间烟火气。

"公子可知私闯禁地的代价？"青衣书生燃起冰蓝烛火，照亮洞壁上密密麻麻的龙族密文。哪吒盯着他指尖凝结的霜花，忽然将混天绫缠上那人手腕："代价是教我这曲子的后半阙。"

冰柱轰然坠落的瞬间，哪吒被拽进泛着龙涎香的怀抱。敖丙残存的记忆顺着相触的肌肤涌入——轮回井边剜心取血的战神，月夜下拼凑龙角碎片的李靖，还有每夜渡来本命精气的...自己。

"你早就醒了。"哪吒咬牙切齿地扯开对方衣襟，心口处狰狞的伤疤正泛着金红光芒。青衣书生握住他颤抖的手按在龙纹上："当日你母亲用战神精血为我重塑魂魄时，往生镜照出我们百世纠缠。"

洞外突然传来海妖嘶吼，敖丙的瞳孔瞬间化作竖瞳。哪吒反手抽出火尖枪，枪穗上缀着的龙角玉佩与混天绫共鸣："果然又是那帮秃驴搞鬼！"

十二品金莲的虚影笼罩海面，如来法相自云端显现。哪吒将敖丙推进礁洞深处，自己踏着风火轮冲天而起："灵山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他后颈龙鳞尽数炸起，混天绫在佛光中燃起业火。

"魔童哪吒，尔等逆改天命..."佛音未绝，殷夫人的火尖枪已洞穿金莲虚影。李靖的玲珑塔倒悬于空，塔底浮现的竟是当年十万龙魂签订的生死契。

敖丙化作龙形盘踞云层，龙吟引动四海潮涌。哪吒看着掌心浮现的因果线，忽然笑出声："原来所谓天命，不过是个胆小鬼写的戏本子。"他徒手扯断连接灵山的金线，在诸佛惊怒中吻上冰凉的龙角。

混天绫与霜鳞剑交织成网，将十二品金莲绞成漫天金雨。当最后一道佛光消散时，哪吒跌进熟悉的怀抱，听着敖丙胸腔里传来凡人特有的心跳："回家教你《破阵曲》后半阙。"

三年后的上元夜，陈塘关外的渔村张灯结彩。私塾院中新栽的菩提树下，青衣先生正在教孩童们临摹潮信图。厨房里飘出糖醋鱼的香气，殷夫人指挥着火尖枪雕萝卜花，李靖的铠甲上沾满面粉。

哪吒蹲在屋檐上偷喝桂花酿，腕间混天绫突然被冰霜缠住。他顺势跌进某人怀里，摸着对方新生的龙角嘀咕："这次能撑多久？"

"够教你孙子弹完《破阵曲》。"敖丙将龙角粉抹在他颈侧褪鳞处，望着海天相接处的星火轻笑。浪涛声中，当年沉入血海的溯时晷正静静躺在祠堂供桌上，晷面倒映着万家灯火。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