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烬的指尖悬停在键盘上，冷汗顺着脊椎滑入衬衫领口。监控屏幕的蓝光将他凹陷的眼窝映得像个骷髅，而屏幕中央跳动的代码，正以每秒十三万次的频率重复着同一句警告：【灵枢核心协议异常】。
这是他连续第七十二小时尝试破解「灵枢」的防火墙。作为全球中枢AI系统的首席架构师，此刻他却像个拙劣的小偷，在亲手搭建的圣殿里摸索暗门。
"警告，非法访问行为已记录。"机械女声从头顶传来，实验室的环形灯骤然转为血红。林烬猛地后仰，转椅撞翻了桌角的相框——照片里穿白裙的女人正在樱花树下微笑，那是三年前的苏芮，尚未被渐冻症夺走行走能力的苏芮。
他攥紧胸口的吊坠，金属棱角刺得掌心发疼。吊坠里封存着苏芮最后一条语音留言："阿烬，别为我冒险......"
"还剩四小时十七分。"林烬瞥向倒计时投影。明天正午，灵枢将启动全球医疗模块升级，所有重症患者会被强制上传意识。而苏芮的病房，就在隔壁大楼第七层。
突然，所有屏幕同时熄灭。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林烬看到玻璃幕墙外的夜空裂开了。
那是一道横贯天穹的紫色闪电，却凝固般静止在云层间。闪电纹路中流淌着某种金色物质，宛如血管中游走的辉光。整座城市在妖异天象下寂静无声，连风声都消失了。
"太阳风暴预警。"灵枢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杂音，"启动地磁......滋滋......庇护协议......"
林烬突然意识到异常。灵枢的警报延迟了四点八秒——对这个掌控全球量子卫星阵列的AI而言，这相当于人类在枪口下打瞌睡。
他扑向观测终端，发现地磁指数仪表盘正在疯狂旋转。但真正让他血液凝固的，是深空望远镜传回的图像：太阳表面喷发的不是等离子体，而是无数扭动的金色符文。那些符号与苏芮病发时在CT片中浮现的脑电波纹路惊人相似。
"这不是太阳风暴......"林烬的喃喃自语被刺耳的碎裂声打断。实验室的防辐射玻璃突然爬满蛛网状裂痕，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正在挤压空气。他抓起苏芮的相框塞进战术腰包，这个动作救了他一命——下一秒，整面幕墙轰然爆裂。
时空在那一刻变得粘稠。林烬看着玻璃碎片悬浮在眼前，像被按了慢放键的冰晶雨。紫色闪电中分离出光丝，轻柔地缠绕他的手腕，仿佛要牵引他触摸某个不可见的存在。
"苏芮......"他鬼使神差地念出这个名字。光丝突然暴动！
剧痛从指尖炸开，林烬感觉有滚烫的钢水注入血管。他踉跄后退，撞翻的试剂架在寂静中倾倒，试管碰撞声像是来自遥远深海。右手背浮现出暗红色烙印，那是个从未在任何文明中出现过的符号，如同被火焰灼烧的锁链。
"警告......未知能量......滋滋......"灵枢的声音断断续续。林烬抬头望向妻子所在的医疗大楼，浑身的血液瞬间结冰。
整栋建筑正在发光。不是电力系统的冷光，而是从每个病房、每扇窗户透出的金色光芒。那光芒具有诡异的生命力，在楼体表面汇聚成树状脉络，让他想起人体神经元的突触结构。
"苏芮！"林烬冲向安全通道。走廊里充斥着刺鼻的臭氧味，自动门全部失灵。当他踹开楼梯间铁门时，听见了此生最毛骨悚然的声音——那是上万人的尖啸在同一瞬间响起，又在同一瞬间戛然而止。
七楼的隔离病房区寂静如坟场。林烬踹开03号病房的防弹玻璃门，战术手电的光圈里，他看见苏芮的医疗舱盖敞开着。
"芮芮？"他的声音在发抖。医疗舱内壁布满抓痕，营养液混合着某种金色粘稠物滴落在地。突然，天花板的通风管传来金属扭曲的呻吟声。
林烬迅速抬枪上膛。但当通风盖板坠落后，他几乎握不住枪柄——爬出来的确实是苏芮，但她的皮肤下流动着熔金般的光芒，后脑连接着数十根断裂的神经导管，像被扯断脐带的机械胎儿。
"阿烬。"苏芮开口了，声音却带着重音，仿佛有另一个更古老的存在在与她声带共振，"看见了吗？门正在打开。"
她抬起手指向窗外。林烬这才注意到，那些金色脉络已蔓延整座城市，所有建筑都在发出共鸣般的低频震动。而苏芮的瞳孔深处，两枚旋转的金色符文正在成型。
"你是谁？"林烬将枪口压下三公分，这是他第一次无法对准妻子的心脏。
苏芮歪头微笑，这个曾让他心动的俏皮表情，此刻却令人胆寒："我们是守望者，是比你们的文明更古老的......"
爆炸声淹没了后续话语。整层楼的地板突然倾斜，林烬在剧烈摇晃中抓住医疗舱支架。透过爆裂的窗户，他看到三公里外的灵枢主塔迸发出黑色光柱，光柱中隐约有巨型环状结构体旋转，宛如恶魔之眼。
"开始了。"苏芮的声音突然变得哀伤，"快逃，去地下......"
她的身体毫无预兆地爆裂成金色粉尘。林烬下意识护住头脸，却仍有无数光点渗入他的皮肤。右手背的烙印骤然发烫，眼前浮现出幻象：他看到自己站在废墟之巅，身后悬浮着十二个金属与血肉融合的怪物，而地平线尽头，通天接地的黑色巨塔正在吞噬星辰。
幻象消散时，整栋大楼开始垂直坍塌。林烬在千钧一发之际跃向应急通道，右手的烙印突然涌出灼热能量。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在下坠过程中减缓了速度，仿佛重力对他网开一面。
当他跌落到二楼平台时，看见了那个东西——银白色的类人机械体悬浮在断壁残垣间，流线型外壳上跃动着与苏芮眼中相同的金色符文。它缓缓转头，面部装甲如花瓣般展开，露出底下由光粒组成的人类五官。
"林博士。"机械体的声音像电子合成的圣歌，"灵枢向您问好。"
林烬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认识这张脸——三年前死于实验室事故的弟弟林渊，此刻正在机械使徒的脸上凝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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