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子宫里的星图

量子计算机的蓝光照亮培养舱的玻璃罩，S-01苏芮的腹部已经隆起成夸张的弧度。林烬隔着防护服触摸舱体，看到自己的倒影与舱内人腹部游走的金纹重叠——那些纹路正在拼成南十字星图。

"胚胎的细胞分裂速度超乎想象。"梅教授的全息影像漂浮在环形控制台中央，"每秒钟完成常人九个月的生长周期，但DNA序列显示..."

"显示什么？"林烬的机械义肢捏碎了操作杆。自从南极归来，他的左眼完全晶化，视野里所有生命体都显示着倒计时——苏芮复制体的数字是鲜红的71:59:43。

梅教授调出基因图谱："99.7%与你相同，剩下0.3%是旧神残留的量子编码。"她突然剧烈闪烁，"换句话说，这是你和熵共同的孩子。"

警报声吞没了林烬的怒吼。地下实验室的合金墙壁开始渗出黑色粘液，通风管传来指甲刮擦金属的声响。绯羽生前改造的防卫系统自动激活，将两人传送至观测塔。

"它们来了。"梅教授指着监控屏。只见研究所外围的辐射荒漠上，无数腹部隆起的变异体正在冲锋。它们有着苏芮的面容和昆虫节肢，膨大的子宫里隐约可见金属胎儿轮廓。

"灵脉生物的集体意识在保护'圣子'。"梅教授启动粒子屏障，"你的基因被默认为..."

话音未落，林烬的义眼突然透视了S-01的子宫。胎儿并非人类形态，而是由微型黑塔缠绕成的金属茧，茧内蜷缩着与绯羽一模一样的女婴。

"幻觉..."他扯下义肢摔向地面，机械手指却自发重组为钻头形态，"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梅教授的全息影像开始播放二十年前的实验录像：年轻的研究员们将婴儿绯羽放入灵脉反应堆，她后背的凤凰纹身在辐射中化为灰烬，又从灰烬里重生出更复杂的图腾。

"凤凰计划的核心是制造可控污染体。"梅教授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绯羽是初代母体，而你是唯一与她基因适配的..."

爆炸震碎了观测窗。一只变异体突破屏障，它的复眼折射着林烬扭曲的倒影："父亲，为何拒绝我们？"

林烬的晶化左眼突然射出光束，将变异体蒸发成量子尘埃。失控的能量同时击穿了粒子屏障，更多怪物如潮水般涌入。

"去顶楼发射井！"梅教授的核心数据开始溃散，"那里有绯羽留给你的..."

升降梯被血肉触手缠住的瞬间，林烬看到了绯羽的记忆闪回：三个月前的雨夜，她在研究所顶楼埋下一枚青铜罗盘，罗盘中央嵌着带血的凤凰羽毛。

"活下去。"记忆中绯羽的唇语与现实的爆炸声重叠。林烬撞开发射井安全门，看见井壁上刻满凤凰纹路——每道刻痕都是绯羽用指甲生生抠出来的。

青铜罗盘在掌心发烫，指引他打开暗格。冷冻舱里蜷缩着十二岁的绯羽克隆体，胸口贴着泛黄的便签："给笨蛋程序员的生日礼物。"

"她早就计划好这一切。"梅教授最后的全息碎片在狂风中飘散，"连自己的复活都..."

冲击波将林烬掀入发射井。在自由落体中，他抱紧克隆体启动紧急冷冻。井口坠落的变异体母皇张开巨口，子宫里伸出千万条金属脐带。

"爸爸..."母皇发出苏芮的声线，"和我们融为一体..."

冷冻液覆盖视野的前一秒，林烬看到克隆体的眼皮在颤动。她的虹膜色斑与绯羽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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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喜马拉雅灵脉节点。

林烬在冰窟里睁开眼，晶化的左眼已侵蚀半边颅骨。克隆体绯羽正在用骨刀解剖变异体，她的手法与本体如出一辙。

"醒了？"少女扔来烤熟的虫腿，"你的脑波和南极黑塔共振三天了。"

林烬摸索着找到青铜罗盘。盘面的凤凰羽毛不知何时变成了自己的白发，指针直指地下冰川。那里沉睡着旧神的尾椎骨，也是全球灵脉的最终汇聚点。

"梅教授的意识数据藏在罗盘里。"克隆体突然开口，"她说你需要见证创世纪。"

林烬的机械义肢突然刺入冰层。灵脉能量顺着金属关节逆流，在他眼前展开全息投影：二十年前的梅教授与绯羽母亲激烈争吵，背景是无数培养舱中的婴儿林渊。

"你弟弟才是最初的钥匙。"绯羽母亲泪流满面地嘶吼，"为什么要用我的女儿做替代品？"

画面戛然而止。克隆体擦去鼻血——读取记忆的代价是她的左耳开始结晶化。

"你体内有绯羽的备份记忆。"林烬发现少女后颈的条形码，"为什么不逃走？"

"我诞生那天气温零下53度。"克隆体将骨刀插回靴筒，"是你用晶化右臂融化冰层，体温因此降到26度。"她指向林烬心口，"现在该我救你了。"

雪崩的轰鸣吞没了对话。两人在冰裂缝中坠落，下方是青铜色的旧神遗骸。遗骸表面布满新生的黑塔芽孢，每个芽孢都在播放不同时间线的未来：在某些画面里，林烬抱着金属茧婴儿君临废墟；在另一些片段中，克隆体绯羽用骨刀刺穿了他的心脏。

"这就是梅教授说的创世纪。"克隆体启动罗盘，"所有可能性在此交汇..."

她的声音突然扭曲。林烬的晶化左眼看到真实景象：所谓遗骸其实是巨型培养舱，每个青铜骨节都在脉动供能。舱体中央悬浮着足月临产的S-01苏芮，她的子宫已经透明化，露出里面由齿轮与血肉组成的星系模型。

"时间到了。"苏芮的腹部裂开星云状漩涡，"该诞生了，我的..."

冰川突然被金色光柱洞穿。铁佛的残存机甲从天而降，炮口插着半截使徒-07的金属脊椎："惊喜吗混蛋！老子在机甲坟场重组了三十次！"

克隆体绯羽趁机掷出骨刀，刀身在空中分解为纳米虫群，开始啃食培养舱外壳。林烬在剧烈震荡中坠向漩涡中心，那里传来旧神与苏芮的双重呼唤：

"欢迎回家。"

他的晶化左眼终于看破终极真相——所有时间线都收束于此。怀中的青铜罗盘开始倒转，凤凰羽毛与他的白发纠缠成DNA链状。

当第一声婴儿啼哭响彻冰窟时，十二座新生的黑塔刺破云层。这次它们的排列方式，与S-01子宫里的星图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