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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影视城的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林一压低棒球帽檐快步穿过青石板巷,身后私生饭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拐角处一扇雕花木门虚掩着,他闪身而入,门框上的铜铃发出清响。
"欢迎光临..."吧台后的女孩抬起头,白衬衫外罩着墨绿色围裙,马尾辫随着转身的动作轻轻晃动。林一在看清她胸牌的瞬间愣住——鎏金小牌上刻着"温蒂",正是超话里那个总抢到热评的站姐ID。
温蒂的瞳孔微微放大,握着咖啡杯的手抖了一下,深褐色的液体在杯口晃出涟漪。她迅速垂下眼帘:"二楼露台现在没人。"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林一快步踏上木质楼梯。身后传来温蒂温和的嗓音:"几位要喝点什么?我们新到的云南豆子有..."他藏在转角阴影里,看着女孩镇定地拦住私生,纤细的手指在点单屏上滑动时却泄露了细微的颤抖。
雨丝斜斜掠过雕花栏杆,林一低头看着自己戏服下摆的水痕。忽然有茉莉香飘来,温蒂端着托盘出现,发梢沾着细密的水珠:"冰滴咖啡,拍摄期间限定。"玻璃杯外壁凝结的水珠滚落,在木质托盘上洇出深色痕迹。
"你怎么知道..."
"超话里都在传您为了新戏在学宋代点茶。"温蒂将青瓷小碟推到他面前,杏仁酥摆成银杏叶的形状,"昨天应援会的无人机表演,您站在十六楼窗边看了七分钟。"
林一捏着杯子的手指微微收紧。雨幕中的影视城像浸在茶水里的水墨画,他听见自己戏服广袖下的心跳声。温蒂正低头整理餐巾,后颈碎发间露出一小块白皙皮肤,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剧组入住云栖民宿那天,林一在玄关差点撞翻青花瓷瓶。温蒂从屏风后转出来,月白色旗袍衬得脖颈修长:"小心!这是光绪年间的..."她突然噤声,耳尖泛起薄红。
深夜收工回来,林一发现房间书桌上放着分装好的中药贴。便签纸上是工整的小楷:威亚戏注意保暖。他望着窗外被雨打湿的紫藤花架,想起白天在片场,温蒂蹲在地上帮场务捡道具铜钱时,发间晃动的珍珠发卡。
杀青前最后一场雨戏,林一ng了七次。湿透的戏服粘在后背,他靠在廊柱上闭目养神。忽然有暖意贴上额头,温蒂举着热可可,睫毛上还凝着细碎雨珠:"现熬的姜汁撞奶在厨房。"
雨声渐歇时,他看见温蒂蹲在庭院里喂流浪猫。戏服广袖拂过她肩头,在青砖地上投下交叠的影。橘猫蹭着温蒂的手腕,她仰起脸笑时,林一才发现她左颊有个小梨涡。
杀青宴那晚,林一在民宿前台留了张字条。温蒂清晨擦拭黄铜信箱时,摸到带着雪松香的信封。洒金笺上墨迹未干:"杭州的银杏黄了,要不要来看?"
深秋的满觉陇,千年银杏树下挤满拍照的游客。温蒂裹紧驼色大衣,忽然被人拉住手腕。林一戴着黑色口罩,卫衣兜帽下眼睛弯成月牙:"这边。"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羊绒手套传来,指腹有常年握剑的薄茧。
山径转角的无人处,满地碎金。林一摘下口罩时,一片银杏叶恰好落在温蒂发间。"新电影需要文物顾问。"他抬手拂去落叶,指尖流连在她耳际,"导演说...最好明天就进组。"
温蒂望着他戏服外套里露出的浅灰色高领毛衣,忽然想起那晚民宿厨房,蒸腾水汽中他练习点茶时专注的侧脸。山风卷起银杏雨,她听见自己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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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电影《金匮录》开机第三周,横店37℃的烈日烤着青石板。林一吊着威亚从檐角翻身而下,落地时听见后腰传来轻微的咔嗒声。导演喊卡的瞬间,冷汗已经浸透三层戏服。
温蒂捧着资料夹路过监控屏时,正看到林一扶着道具供桌慢慢直起身。他接过助理递来的冰镇电解质水,仰头喝水的喉结滚动频率比平日快了两分。
深夜十一点,林一推开休息室的门,发现本该在资料室的人正站在落地镜前。温蒂晃了晃手里的青瓷药瓶:"张导说您推了理疗师?"月光从百叶窗漏进来,把她睫毛的影子拉得很长。
檀香在空气中漫开时,林一突然按住她手腕:"你怎么会林家祖传的推拿手法?"温蒂的珍珠发卡被撞落在波斯地毯上,咔嗒轻响惊醒了某种沉睡的记忆。
综艺《国宝会说话》录制现场,林一的白玉发冠在聚光灯下流转清辉。主持人举起老照片时,他瞳孔骤然收缩——黑白相片里母亲鬓间的珍珠发卡,此刻正在温蒂发间闪着柔光。
"这道题由我们的特别顾问来答。"主持人突然转向后台,林一看着温蒂从阴影里走向光中。她月白色旗袍的下摆扫过他戏服龙纹广袖,轻声解释《清明上河图》修复工艺时,耳后那颗朱砂小痣忽隐忽现。
直播弹幕炸开锅的瞬间,林一伸手扶正她微颤的发卡。大屏特写镜头里,他指尖抚过珍珠表面的火焰纹:"这件文物,我家找了好多年。"
暴雨突至的凌晨三点,温蒂被手机震醒。特别关注提示不断跳出:林一温蒂# 爆。她点开狗仔偷拍的照片——前天夜里自己踮脚给林一贴膏药的画面,配文充斥着"资本情人"的字样。
手机突然响起林一专属铃声,接通后却是他经纪人焦急的声音:"温小姐,林老师坚持要发声明..."背景音里传来熟悉的清冽声线:"把手机给我。"
温蒂走到窗前,发现楼下停着熟悉的黑色保姆车。雨帘中突然亮起双闪,林一撑着透明长柄伞站在车旁,戏服外随意披着件黑色羽绒服。他仰起脸时,额发上的雨珠正巧坠在摄像头镜片上。
三天后的金橡树颁奖礼,林一握着奖杯望向第三排:"最后要感谢我的文物修复师。"镜头顺着他的目光找到温蒂,"她教会我真正的古物不会蒙尘,就像..."他忽然摘下领口的银杏胸针,"有些相遇早就写在命簿上。"
庆功宴后的小型放映厅,林一为温蒂单独放映未公开的纪录片。荧幕亮起时她捂住嘴——苏州博物馆的琉璃穹顶下,六岁的小温蒂正踮脚给另一个小男孩看自己的珍珠发卡。
"后来我总梦见这个场景。"林一从背后环住她,鼻尖轻蹭她耳后朱砂痣,"每次在片场看见你低头修文物,就觉得我们回到了最安全的琉璃世界里。"
跨年夜的黄浦江游轮上,林一将温蒂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对岸倒计时映亮他眼中的水光:"可以申请永远做你的古物吗?需要温老师亲手修复的那种。"江风卷走她的回答,却把无名指上的银杏戒圈照得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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