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观
晨雾还未散尽,青阳观后山的药圃已浮动着素色衣袂。程少蘅蹲在田垄间,指尖抚过三七叶片上的露珠,忽听得身后枯枝轻响。
"媞媞又在偷师?"玄真道人将药锄搁在竹筐旁,霜色道袍扫过初开的忍冬花,"昨日教你的《千金方》背到第几卷了?"
少女起身行礼,发间木簪掠过一线微光:"回师傅,昨夜背完妇人方,正在参详其中调理气血的配伍之法。"说话间袖中滑出个青瓷小瓶,双手奉与道人,"这是用后山寻得的红景天新制的益气丸。"
老道拔开瓶塞轻嗅,眼底掠过欣慰。七年前那个被程家仆妇扔在观前的五岁女童,如今已能将《黄帝内经》倒背如流。
边陲的鼓声骤然停歇,陇西大捷的消息随风传至都城。少将军凌不疑率领得胜之师返京,马蹄踏起阵阵烟尘。至巍峨城门前,银甲未卸的年轻将领翻身下马,单膝跪接圣旨。黄门令曹成展开明黄卷轴,浑厚的声音在城门洞内回荡,敕封其为光禄勋副尉,统领羽林卫左骑营,兼掌北军五校尉之越骑营,特赐入禁奏事、剑履上殿之权。
待最后一字余音散尽,曹成趋前欲扶新贵更衣登车,却见凌不疑径自披上御赐锦袍,玄色披风在朔风中猎猎作响。他调转马头时,甲胄相击声清脆如金石,只说尚有紧急军务需即刻处置,待事了自当入宫请罪。话音未落,百余铁骑已卷起蔽日黄沙,沿着官道直奔西郊。若此时有人立于南山之巅,当能望见那队人马如黑云压境,直扑山下那座孤零零的土坯院落。寒冬腊月天,偏远乡下庄。
乡下农庄
一队黑甲军簇拥着少年将军追踪至此,不为其他,只为了抓捕军中蛀虫,倒卖军的黑心贼!待追至一处矮坡,少年将军同他手下两名裨将御马停驻在高处,不近不远地俯视观察着村中情形,直到一阵风吹来,将若显嘈杂的声音传到他们耳里。
“开门!快开门!"
“四娘子!老妇奉命接你回府,你竟还要拿乔不成?
“这些日子该饿坏了吧,老妇备了热食和糕点,你倒是开门来接啊!
三人循声望去,就见到一由茅草黄土盖就的破落小院儿,而那院门前倒是热闹喧天一个瞧着便是管妇的老媪把门拍得震天响,边拍边车轱辘一般来回喊着他们适才听到的话。
那管妇自认已是难得的'好言好语’奈何门里始终没有响应。
她顿时就怒了,摔了手中的食盒,破口就骂。
少年将军与他的裨将们未能听得真真切切,但什么无父无母,无有教养,目无尊长,顽劣不堪等等还是听得挺清楚的。
偏胖一些的裨将忍不住打抱不平道,“这是哪来的仆妇?好生狂妄!那院里头的娘子便是当真如此,也容不得她一个做下人的踩到头上这般辱骂。”
少年将军神色一动,刚要侧首呵斥他多嘴。
不想另一个偏瘦一些的冷面裨将也沉不住气地出声道,“这知道的是管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族中长老呢。”
少年将军:“......”
少年将军气得闭了闭眼,冷声道,“尚不知全貌,勿要断然下定论。”
说着他如隼一般锐利的眼,就死死地盯在了那小院门前的马车上。
“那董贼很有可能就藏身在那车厢里,你们不盯着些,倒是有空管什么娘子?”
说罢调转马头,径直向那小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