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的夜雨淅淅沥沥，打湿了十里桃林的檐角。瑶光从噩梦中惊醒时，指尖还残留着灼烧般的刺痛——梦里东华帝君的指尖穿过她心口，抽出的不是鲜血，而是簌簌飘落的桃花瓣。
"折颜？"她伸手摸向身侧冰凉的床榻，枕上落着一枝焦黑的桃枝。这是折颜近来常玩的把戏，总在黎明前化作桃树扎根庭院，说是要"吸收日月精华"。可今日的桃枝透着古怪，断口处渗着粘稠的黑液，像极了归墟裂隙中的混沌浊气。
瑶光赤足踩过积水，银铃在脚踝叮咚作响。她循着黑液的痕迹走到桃林深处，眼前的景象令她浑身发冷——折颜化作的桃树正被藤蔓般的黑雾缠绕，树皮上裂开无数细缝，渗出暗金色的汁液。最骇人的是树冠处悬着一枚血茧，隐约能看出人形轮廓。
"折颜！"她召出长剑斩向黑雾，剑锋却被桃枝拦住。树身剧烈震颤，裂开的树皮间浮现金色符文，那是折颜的声音："别碰！这是归墟的因果线......"
话音未落，血茧突然爆开。瑶光被气浪掀翻在地，抬头时正对上一双猩红的眼睛——那人的面容与折颜一模一样，可眉间嵌着东华帝君的天目，唇角勾着噬心的冷笑。
"瑶光战神，别来无恙？"假折颜的指尖燃着幽蓝火焰，轻轻划过她脖颈，"你猜，这具身体里还剩多少真正的凤凰？"
瑶光挥剑刺去，剑身却穿透虚影。假折颜在她耳畔轻笑："归墟的混沌能复刻万物，包括你心心念念的折颜......"他突然按住她后颈，强迫她看向桃树根部——那里埋着半块弑神戟的碎片，正源源不断吸收着黑雾。
"你以为他真的摆脱了混沌？"假折颜的声音忽远忽近，"这桃树每长一寸，混沌就深植他一分。待到花开之时......"
"待到花开之时，"真正的折颜突然从树身中走出，掌心托着一簇金焰，"我便能把你烧成灰烬。"金焰吞没假折颜的刹那，瑶光看见他白衣下蔓延的黑色纹路，从心口一直攀到脖颈。
雨势渐大，折颜转身欲走，却被瑶光扯住衣袖。她指尖挑开他衣领，瞳孔骤缩——昨日还莹润如玉的桃木肌肤，此刻爬满蛛网般的黑纹，心口的琉璃盏碎片正汩汩渗出黑血。
"这就是你说的'无碍'？"瑶光的指甲掐进他手腕，在桃木上留下月牙状的凹痕。
折颜低头吻了吻她颤抖的指尖："东华的残魂寄居归墟百年，总得容我慢慢炼化。"他袖中滑落一壶新酿的桃花酒，斟满的杯盏里浮着点点金芒，"尝尝？用你去年埋的雪水酿的。"
瑶光摔了酒杯。酒液渗入泥土的瞬间，地底传来凄厉的嘶吼，仿佛千万冤魂在哀嚎。她突然明白过来：这片桃林根本不是隐居之地，而是镇压归墟裂隙的囚笼！
"你用自己的身体当阵眼？"她召出长剑抵住他心口，"折颜，你究竟瞒了我多少事？"
桃林突然狂风大作，折颜鬓间桃花尽数凋零。他握住剑刃轻轻一推，锋刃刺破桃木的刹那，瑶光听见了心跳声——不是来自折颜，而是来自地底深处，与东华帝君当年催动穿心咒时的节奏一模一样。
"你看，连我的心脏都是假的。"折颜握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空荡的胸口，"这里埋着归墟的钥匙，若我死了......"
"若你死了，我便毁了这三界！"瑶光突然嘶吼出声，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足踝银铃疯狂震颤，震碎了方圆十里的桃枝。纷飞的花雨中，她看见折颜眼底一闪而逝的金芒——那是噬心魔附体的征兆。
折颜却笑了。他抬手接住一片燃烧的花瓣，火光映亮眉间新生的凤凰纹："瑶光，你终于肯为我疯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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