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的晨雾还未散尽，桃林焦土边缘的结界便泛起涟漪。瑶光握紧手中淬着金焰的桃木剑，看着白浅的云轿碾过未熄的星火，在焦黑的土地上犁出一道翠色痕迹——那是夜华用龙息凝成的通路，琉璃般的绿意在灰烬中格外刺眼。
"小五，你这轿辇该换个车夫。"折颜的声音从枯死的桃树后传来。他倚着半截焦木，心口的桃树苗已生出新叶，叶片却泛着诡异的靛蓝色，"夜华君腾云的本事，还不如凡间拉磨的驴。"
白浅掀开轿帘，九尾狐的威压震落几片残叶："我倒觉得，能在焚天火里种菜的凤凰，比驴倔上三分。"她指尖弹出一枚蟠桃核，正打在折颜腕间缠绕的桃枝上，"叮"的一声，竟震出东华帝君残魂的惨叫。
夜华的目光掠过折颜心口的树苗，掌心浮现半块残碑："归墟北岸塌了三里，掘出这个。"残碑上的太古神文淌着血泪，瑶光瞥见"涅槃九转，血契同殒"八字时，腕间银铃突然炸响。
折颜伸手接住崩飞的铃铛，指腹抹过裂痕："帝君的字还是这么丑。"他笑得漫不经心，背后的焦木却裂开蛛网般的纹路，"说吧，天族想要什么？"
"第九世涅槃的阵眼。"夜华剑指轻点，残碑投影出星图——八处凤凰遗迹连成锁链，正扣在归墟裂隙上方，"缺的那处，在你心里。"
桃林忽然寂静，靛蓝叶片簌簌而落。瑶光剑尖挑起一片叶子，看着它在金焰中化作灰烬："你们天族的眼线，倒是比噬心魔的爪子伸得还长。"
"不是眼线，是命盘。"白浅抛出块龟甲，裂纹恰好与折颜心口的桃枝走向一致，"司命醉酒时说漏了嘴，东华帝君陨落前，在命簿上留了道算术题。"她指尖划过龟甲上的血痕，"说是若有人能解，便送他份大礼。"
折颜突然闷哼一声，桃枝穿透他掌心扎入龟甲。裂纹急速蔓延，浮现出东华帝君最后的预言："涅槃九转日，故人重逢时。十万里桃林烬，方见真心。"
瑶光一剑劈碎龟甲，飞溅的碎片却凝成水镜。镜中映出折颜第八世涅槃的场景——他在归墟烈焰中剜出心脏，将东华帝君的一缕残魂封入凤凰骨，而远处征战的瑶光对此浑然不知。
"原来你每世涅槃，都在替他养魂？"瑶光的声音比归墟的冰还冷。她扯开折颜的衣襟，桃枝根系已缠满他半副骨架，"难怪噬心魔能操控你的身体，你根本是自愿当东华的棺材！"
折颜握住她颤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桃枝突然开出殷红的花："棺材多晦气，这叫花盆。"他笑着咳出血，染红了花瓣，"再说，没有东华这捧土，怎么种得出第九世的桃花？"
夜华突然挥袖震碎水镜，掌心浮出龙纹锁链："天君有令，若折颜上神自愿入北海眼镇守归墟......"
"他便把第九世涅槃的法子给你？"折颜截断他的话，指尖捻碎一朵红花，"小夜华，你娶了狐狸后怎么也学会骗人了？"他突然扯断心口的桃枝，带血的根系在空中拼成星图缺失的那一角，"告诉天君，北海眼缺的阵眼，早在七万年前就被瑶光打碎了。"
白浅瞳孔骤缩——那是瑶光初封战神时捣毁的魔渊！当年天族宣称魔渊自毁，原来......
"你们青丘的待客之道，是用幻术诓人？"夜华龙鳞剑已出鞘半寸，却被折颜用桃枝轻轻压回，"别急，送你份真正的见面礼。"他弹指将染血的花瓣送入夜华眉心，后者瞬间僵在原地——龙族传承的记忆里，浮现出东华帝君与折颜对弈的画面。
"第九世涅槃的阵眼从来不在北海。"折颜的声音如暮鼓晨钟，"而在瑶光七万年前打碎的那颗魔心上。"
瑶光忽然想起，当年魔渊深处那颗被她斩碎的魔心，落地时竟开出一朵桃花。此刻她腕间银铃疯狂震颤，铃芯的金焰与折颜心口的桃树共鸣——那朵花，分明是凤凰心血所化！
白浅的尖叫声突然响起："小心！"夜华眉心花瓣炸开，东华帝君的残魂借龙息化形，弑神戟直刺折颜咽喉。瑶光挥剑去挡，却见折颜不避不闪，任由戟尖穿透桃树苗。
"老东西，你果然舍不得这具身体。"折颜握住戟刃轻笑，伤口涌出的不是血，而是璀璨的星砂，"毕竟除了我，谁还能把你种得这么好看？"
桃树苗在弑神戟上疯长，转眼开出铺天盖地的花。东华帝君的残魂在花雨中消散前，死死盯着瑶光："你以为他爱你？凤凰涅槃九世，每一世都在利用......"
"闭嘴吧。"折颜捏碎最后一粒花种，星砂凝成牢笼困住残魂，"没见我家战神忙着生气吗？"
待尘埃落定，白浅发现石桌上多了坛酒。泥封上刻着：贺故人重逢，赠十世桃花酿。
夜华握着酒坛的手微微发抖——坛中浮沉的哪里是桃花，分明是折颜八世涅槃时剜下的凤凰骨！
"第十世我要当颗真正的桃子。"折颜的声音随风飘来，"到时候，记得把酒浇在我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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