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指尖捏住老村长腕骨，指腹在青紫色尸斑上碾过，忽然顿在其肘弯处——那里有道三指宽的淤痕，形状竟与五指掐握般贴合。
李素娟蜷缩在三尺外，眼泪还挂在脸上，却不敢再哭出声，只盯着他腰间晃动的玄铁令牌，像只被踩住尾巴的雀儿般簌簌发抖。
巷口突然传来马蹄踏碎石的脆响，上百名皂衣捕快骑马撞进巷口，腰间铁刀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为首之人滚鞍下马，膝盖刚沾地便沉声道：
夙风将军，属下来迟——
话未说完，便见那男子指尖微抬，袖摆拂出的风惊得他立即噤声，只敢垂首盯着地上蜿蜒的血渍，额角冷汗顺着刀疤纵横的脸膛往下淌。
那男子屈膝半蹲，玄衣下摆扫过青石板上的血渍，指尖如刀般剜进老村长颈侧伤口，掌风带起尸身衣摆猎猎作响：
邝朽喉管寸断，创口呈犬齿撕裂状，深及喉软骨——非人力刀剑所伤，是活物撕咬。
他屈指叩击死者肩井穴，僵直的手臂“砰”地砸在砖面上，惊起数只苍蝇，
邝朽尸僵已过三关，双臂如铁，眼睑渗血成缕——死前遭扼颈窒息，气血上冲致目眦欲裂。
说罢扳开死者牙关，指腹碾过齿间残留的槐叶碎末，冷铁般的声音砸在晨雾里：
邝朽槐花嵌于臼齿缝，叶脉带坟土潮气——此人亥初时分必去过乱葬岗。
他忽然扯开死者右袖，肘弯处五枚指印青中透紫，拇指印偏于内侧，
邝朽左手施力，指节间距过宽，凶手手掌比常人大两寸。
指尖划过死者胸前尸斑，青紫色斑块随按压泛出青白：
邝朽尸斑沉于脊背，质地坚实，死亡逾七个时辰。
他忽然捏住死者舌尖拽出半寸，舌根处三点黑瘢如梅花状：
邝朽山椒子毒发症状，三日内必与人同食过野味——
目光扫过人群中几个猎户，袖中令牌“当啷”砸在尸身旁，
邝朽毒发时四肢麻痹不能言，凶手趁机锁喉撕咬，却留着致命伤处齿痕清晰——
他猛地站起，玄衣翻卷带起腥风，靴跟碾碎砖缝里半片槐花瓣：
邝朽左下颌犬齿缺角，咬合力达百斤，撕扯时带下死者喉管软骨——
指尖掠过自己喉结，在晨光里划出冷冽的弧，
邝朽去查村中所有左撇子，三日内出过山、掌纹宽大者，带至土地庙候审。
最后俯身扯下死者腕间褪色红绳，绳结里缠着两根银白断发，比常人发丝粗上一倍：
邝朽凶手年约四旬，常年握刀，虎口有茧——
他将红绳甩给身后捕快，靴底碾碎砖上血痂，
邝朽若再让某看见有人围观议论案情，便与这老村长同葬西坡槐树底。
夙风属下遵命。
闻梢须见那令牌在晨雾里泛着冷光，喉间轻咳一声，抱拳朗声道：
闻梢须敢问阁下可是当朝振武将军——邝朽邝大人？
邝朽指尖捏着槐叶的动作顿住，眉峰微蹙，目光如刀般剜过来，待看清闻梢须腰间半旧的青玉佩，才淡淡颔首：
邝朽你是？
闻梢须在下闻府长子闻梢须。
闻梢须袖中玉坠随揖礼轻晃，
闻梢须家父常言将军虎威震北疆，不想今日在这山村得见。
邝朽目光扫过他沾着草籽的衣襟，忽的落在闻兑薷攥紧的皮鞭上：
邝朽丞相之子不在京都温书，来这穷山僻壤作甚？
闻梢须瞥了眼正拿靴底碾砖缝的妹妹，苦笑道：
闻梢须都怪舍妹顽劣，非要学那穆桂英挂帅，闹着要投军入将军帐下——
闻兑薷谁要入他帐下！
闻兑薷辫梢甩过肩，忽然抬头撞见邝朽冷冽的目光，耳尖发烫，忙翻了个白眼转开脸，皮鞭尾梢却不自在地绞着裤脚。
闻梢须咳了声继续道：
闻梢须不想昨夜投宿村中，竟遇上这等凶案……
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汗湿的竹简，
闻梢须不想将军也在此处，倒省了在下奔波报官的脚力。
邝朽盯着闻兑薷靴底沾的坟土，忽然开口：
邝朽你妹妹手腕有力，皮鞭握法倒像练过三个月马步。
闻兑薷猛地回头，辫梢上的草籽簌簌掉落：
闻兑薷我、我爹请过镖局教头！
话出口才惊觉失了礼数，慌忙攥紧皮鞭，却见邝朽已转身走向尸首，玄衣下摆扫过她脚边时，靴跟碾碎了她方才碾到一半的槐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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