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梢见妹妹久未归,再度折返驿站门前。才欲进门,夙风侧身挡在阶前,眼底寒芒微凝:
夙风你为何又来?将军有令,闲杂人等不得擅入。若再纠缠,休怪我不留情面。
闻梢额角沁出细汗,指尖攥紧腰间玉佩穗子,几步抢到驿站门前,肩头微微发颤。他仰头望向门前抱臂而立的夙风,喉结滚动两下,面上尽是焦色:
闻梢须这位将士……能否通融则个?
话音未落,他又往前蹭了半步,袖中带出的风卷得阶前尘土微扬,
闻梢须舍妹翻墙进了贵府矮墙,这都过了两柱香工夫——
他忽然伸手扯住夙风袖口,却在触及对方冷硬眼神时猛地缩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佩棱角,
闻梢须小女娃家不懂事,万一冲撞了将军……我、我实在放心不下啊!
夙风闻言,微微仰头,倨傲地睨着闻梢。他那如霜雪般的银发在雨幕中微微凌乱,却无损其冷峻风姿。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夙风哼,可笑!我这驿站戒备森严,里三层外三层皆有将士把守。
夙风你妹妹一介弱质女流,就算略通武艺又如何?在我这铜墙铁壁般的守卫之下,能掀起什么风浪?
夙风还想诓我放你进去,当我是三岁小儿不成!
说罢,他双臂抱于胸前,衣饰上的珠翠配饰随着动作微微晃动,眼神如冰锥般射向闻梢 。
闻梢眉头紧蹙,眸中满是焦灼。双手交握,指节因用力泛白,微微颤抖着向前迈出一步,近乎哀求道:
闻梢须在下岂敢诓骗于您?舍妹翻墙入内许久未出,在下实在忧心不已,还望您行个方便,容我进去寻她!
说罢,恭恭敬敬地作揖,腰弯得极低,姿态谦卑至极 。
夙风银眉微挑,眼中寒霜更甚,周身气势如冰棱般锐利。他盯着闻梢,一字一顿道:
夙风你既为丞相之子,更应知进退。莫要仗着身份便肆意妄为!
夙风如今我等正查办要紧案子,容不得外人搅扰。你若再在此纠缠,耽误了案情,便是皇上跟前,我也定要如实禀明!
夙风你与令妹若再捣乱,休怪我不客气!劝你尽早带着令妹离开这村子,莫要自讨苦吃!
刹那间,一道严厉喝声如沉雷乍响:
邝朽夙风,不得无礼!
夙风身形一震,循声望去,见将军邝朽阔步而来。他眸光骤敛,脸上冷傲之气瞬间褪去,疾步上前,单膝跪地,抱拳行礼,朗声道:
夙风属下知错!
脊背挺直,身姿端肃,虽低头,却仍透着股军人的坚毅。
邝朽迈着沉稳的步伐走来,身姿挺拔如苍松。
他微微眯起双眼,斜睨着跪在地上的夙风,那目光似裹挟着千斤重的威压,从高挺的鼻梁上方冷冷投下,仿佛能穿透人心。
凛冽的视线扫过夙风,犹如实质的利刃,带着上位者与生俱来的霸气。
高束的发髻,衬得他轮廓愈发硬朗分明,眉眼间的英气与不怒自威的气势交融,叫人不敢直视。
邝朽转身走向闻梢须,墨色衣摆随步伐轻扬,腰间玄铁虎符泛着冷光。他垂眸看向眼前人,眉峰微敛,虽依旧是冷冽神情,眼尾却似融了薄冰,声音沉而不冽:
邝朽你说令妹进了驿站?
喉间低磁震动,带起几分迫人威慑,却在尾音处隐有松缓,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虎符纹路,静待答复。
闻梢须指尖攥紧腰间玉珏,喉结微动:
闻梢须正是。因这位……
他目光掠过一旁垂首的夙风,
闻梢须拦了去路,舍妹耍了小性儿,从西侧矮墙踏轻功翻了进去。如今多时未出,在下实在忧心她安危。
邝朽指尖轻叩腰间虎符,沉眸看向闻梢须:
邝朽你神情急切,倒不似说谎。
他侧首瞥向廊下立柱,檐角铜铃随穿堂风轻晃,惊起檐下麻雀振翅。
邝朽但驿站内外二十四时辰轮值守卫,莫说西侧矮墙,便是茅厕后巷也有暗哨。若真有女子翻墙而入,哨卫早该传讯。
他忽然抬眼直视闻梢须,眼尾微挑,
邝朽你确定令妹未曾折返别处?
闻梢须指节泛白,猛地抬手作揖,脊背弯成利落的弧度:
闻梢须在下敢以性命担保!
他抬头时睫毛微颤,眼底燃着灼灼焦意,
闻梢须恳请将军允我入内寻人——哪怕是搜遍角角落落,也定要确认舍妹安危!
话音未落,腰间玉佩随动作轻晃,在暮色里漾开细碎莹光。
邝朽下颌微收,眼尾余光扫向夙风,脖颈转动幅度极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屈指轻抬,掌心朝内虚挥,沉声道:
邝朽带弟兄们搜遍驿站,务必寻到丞相之女。
夙风脊背绷直,领命时甲胄轻响,铁拳捶在胸口发出“砰”的闷声:
夙风属下领命!
转身时银枪在廊下投出冷冽光影,靴跟碾碎阶前半片枯叶,带着两队士卒如疾风般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