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追着李尘哲满草地跑,嘴里还在滔滔不绝地吹嘘,激动时唾沫星子四溅。李尘哲一边狼狈地躲着,一边用袖子胡乱抹脸:“停!停!你这是要拿口水淹死我啊!”
“谁让你不识货!”女子刹不住脚,差点撞上一棵树,她气呼呼地折回来,头发乱糟糟地散着,“有眼无珠的家伙,我好心分享美食,你还嫌弃!”
李尘哲喘着粗气,突然灵光一闪,指着她哈哈大笑:“我看你就叫‘虾捞’得了!专门瞎捞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瞎捞’,多贴切!”
“你!”女子气得满脸通红,跺脚时溅起的泥土糊在了裙摆上,“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小智!智慧的智!比你这榆木脑袋不知道聪明多少倍!”
“虾捞小智?”李尘哲故意拉长语调,嘴角勾起坏笑,“这名字好,既有特色又好记,以后就这么叫你了!”
“不许叫!”小智抄起地上的树枝就追,“看我不把你这破嘴缝起来!”李尘哲大笑着往前跑,还不忘回头做鬼脸:“来啊来啊!虾捞小智追不上咯!”
两人你追我赶,把好好的溪边弄得鸡飞狗跳。小智挥着树枝劈头盖脸打下来,李尘哲灵活地左躲右闪,时不时还伸手扯一下她的发带。“别跑!”小智气喘吁吁,发丝凌乱地粘在汗津津的脸上,“我要让你知道得罪本姑娘的下场!”
“有本事你就追上我!”李尘哲跑到步都灸身后,探出脑袋做了个鬼脸。小智刹不住车,差点撞进步都灸怀里,她红着脸往后退了两步,又恶狠狠地瞪向李尘哲:“你给我等着!等我抓到你,一定把你烤成虫子串!”
“我好怕怕哦~”李尘哲故意用夸张的哭腔说道,还假惺惺地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虾捞小智好凶残,救命啊!”这话惹得子车鸠都忍不住别过脸,肩膀微微抖动。
小智气得浑身发抖,突然抓起地上的一把泥巴就扔过去。李尘哲眼疾手快躲开,泥巴“啪”地一声砸在步都灸的折扇上。步都灸看着扇面上的污渍,无奈地叹了口气:“二位,再闹下去,天都要黑了……”
可沉浸在“战斗”中的两人根本没听见,小智追着李尘哲跑到溪边,趁他不注意,猛地推了一把。李尘哲惊呼一声,脚下一滑,“扑通”掉进了溪水里。他浑身湿漉漉地爬起来,头发耷拉在脸上,活像只落汤鸡:“虾捞小智!我跟你没完!”
“来啊!”小智叉腰站在岸边,笑得前仰后合,“有本事上来再战三百回合!”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把这一幕闹剧镀上了一层暖金色,却丝毫掩盖不了两人剑拔弩张的“战火”。
李尘哲浑身滴水地从溪里爬起来,正拧着衣角的水,忽然瞥见子车鸠倚着棵歪脖子树,膝头摊开一卷素绢,手中炭笔正沙沙游走。小智不知何时收了凶相,踮着脚尖凑过去,发间歪斜的丝带随着动作轻轻摇晃:“你在画什么?给我瞧瞧!”
子车鸠笔尖微顿,却没停手,墨色在绢上晕染出嶙峋山石。他低声道:“记录些地形,方便寻路。”小智的下巴几乎要戳到他肩膀,眼睛亮晶晶的:“哇!这山画得跟真的一样!你看这里——”她突然伸手去指,袖口扫过画面,差点蹭花墨迹,“焚天峰旁边有条秘道,从老槐树的树洞钻进去,能少走三天路呢!”
李尘哲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凑过来挤兑:“虾捞小智又开始满嘴跑火车了?老槐树?我看你说的是‘老糊涂树’吧!”
小智猛地转身,腰间的药篓撞得“哐当”响:“不信拉倒!那树洞我小时候还钻过,里面藏着——”她突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看向子车鸠,“藏着本武林秘籍!可惜被我师父发现,说小孩子不能学打打杀杀,给没收了!”
子车鸠难得露出笑意,炭笔在绢上勾勒出个模糊的树洞轮廓:“姑娘若记得方位,可否指点一二?”这一问不要紧,小智顿时来了精神,干脆一屁股坐在他身边,沾着泥土的裙摆蹭了他满腿。她掰着手指头,连说带比划:“先过三道溪流,看见长着红果子的歪脖子树就右转,再走百步有个断崖,跳过去的时候要大喊‘芝麻开门’!”
李尘哲抱臂冷笑:“下一步是不是要念咒语,树洞里就会跳出个白胡子老爷爷?”他话音未落,小智抄起块石子就砸过来,却被子车鸠抬手用画绢轻松挡住。画师指尖微动,那块石子的轮廓竟被巧妙地融入了画中,成了溪边的一块怪石。
“真厉害!”小智眼睛瞪得溜圆,伸手就要去摸画绢,“你教教我呗!我保证比这榆木脑袋学得快!”李尘哲正要反驳,却见子车鸠已经抽出另一张画纸,递了支炭笔给小智。少女歪着头,在纸上歪歪扭扭地画了个顶着三根毛的小人,旁边还配了朵歪七扭八的花:“这是我!旁边画个丑八怪就是浆糊脑!”
“你!”李尘哲冲过去要抢画纸,却被小智灵活躲开。她举着画满涂鸦的纸满场跑,裙摆带起的风掀翻了子车鸠的颜料盒。步都灸无奈地摇头,用折扇将洒落的朱砂归拢:“二位,再闹下去,今晚可要摸黑赶路了。”
夕阳西下,余晖将三人追逐的影子拉得老长。子车鸠低头整理着被弄皱的画绢,看着纸上小智添的各种古怪标记,唇角不自觉地上扬。而李尘哲还在气呼呼地追着,嘴里嚷嚷着要把“虾捞小智”的名号刻在焚天峰山顶,这场啼笑皆非的闹剧,随着林间归鸟的啼鸣,渐渐融入了暮色之中。
天色骤然暗下来,铅云如墨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李尘哲刚把最后一口干粮塞进嘴里,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砸在他头顶,惊得他跳起来:“这鬼天气!说变就变!”
小智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不服气地顶嘴:“就你知道下雨?浆糊脑!有本事你让老天爷停雨啊!”话音未落,一道闪电劈开云层,震耳欲聋的雷声紧随其后,吓得她不由自主往子车鸠身边躲了躲。子车鸠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半步,却还是默默把画绢塞进防水的油皮纸袋。
步都灸迅速展开折扇,符咒在扇面浮现,试图暂时挡住扑面而来的雨幕:“别吵了!当务之急是找地方躲雨!”四人在泥泞的山道上跌跌撞撞地跑着,雨水顺着衣领灌进脖子,脚下的泥土裹着碎石,每一步都打滑。
“那边有个山洞!”李尘哲突然指着前方大喊,可等他们狂奔过去才发现,洞口被巨大的藤蔓封住,藤蔓间隐隐透出诡异的幽光。小智伸手要扯藤蔓,却被子车鸠一把抓住手腕:“别动,藤蔓上有黏液,怕是有毒。”
雨势越来越大,雷声仿佛就在头顶炸开。小智气得直跺脚,溅起的泥水糊了李尘哲一脸:“都怪你!要不是你之前磨磨蹭蹭,我们早就找到地方躲雨了!”
“关我什么事?”李尘哲抹了把脸,破霄剑鞘差点在泥地里磕断,“明明是你一路上非要挖虫子、画鬼画符,浪费时间!”
“你说谁画鬼画符?”小智抄起腰间的药篓就要砸过去,“有本事再说一遍!”
步都灸突然大喝一声:“够了!”他的折扇重重拍在身边的岩石上,溅起的水花混着雨水飞溅,“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往山下走,或许能找到废弃的房屋!”
四人又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跑,可眼前除了茫茫雨幕和陡峭的坡道,什么都看不见。李尘哲的衣摆被雨水浸透,沉甸甸地坠着,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却被小智一把拽住后领。
“看你那狼狈样!”小智嘴上不饶人,手上却没松开,“浆糊脑果然连路都不会走!”
“你松手!”李尘哲挣扎着要甩开她,“我还能被这点雨淹死不成?”
“你俩再闹,真得被雨淹死!”步都灸的声音被雷声劈碎,他突然指着远处的悬崖,“那里!悬崖下的石缝或许能躲!”
等他们跑到悬崖边才发现,石缝仅容两人勉强挤进去。李尘哲二话不说,一把将小智推进去,自己半个身子还露在外面,任凭雨水冲刷:“你先躲!”
“那你呢?”小智愣住了,这还是第一次见他不顶嘴。
“少废话!”李尘哲的牙齿冻得打颤,“再啰嗦大家都得淋病!”
子车鸠突然解下披风,和步都灸一起搭在石缝上方,勉强挡了些风雨。雷声轰鸣中,小智看着李尘哲被雨水浇透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个总爱跟她斗嘴的“浆糊脑”,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