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如帘,将四人困在狭窄的石缝中。李尘哲浑身湿透,正哆嗦着拧干衣角的水,突然感觉头顶的空气传来异样的颤动。还未等他反应,一声低沉的“嘶嘶”声划破雨幕,一道碗口粗的黑影从悬崖上方倒挂而下——竟是一条通体泛着青黑色鳞片的巨蟒!
“小心!”子车鸠的无回袖箭率先破空而出,却被巨蟒如钢鞭般的尾巴轻松拍飞。巨蟒三角眼中泛着幽绿的光,吐着分叉的信子,腥风裹着黏液扑面而来,瞬间将步都灸临时搭建的避雨披风腐蚀出一个个破洞。
小智吓得尖叫一声,下意识抱住李尘哲的胳膊。李尘哲被勒得直咧嘴,嘴上却还逞强:“虾捞小智,你这是想把我勒成麻花?”话虽如此,他却已经握紧破霄剑,剑身因雨水冲刷泛起蓝光。
巨蟒突然弓起身子,如离弦之箭般扑向石缝。步都灸急中生智,折扇连拍三下,地面顿时升起三道符咒光盾。可巨蟒的獠牙轻易撕碎光盾,腥臭的唾液溅在李尘哲肩头,烫得他闷哼一声。
“这蟒蛇身上有魔纹!”子车鸠眼尖,指着巨蟒鳞片间若隐若现的暗红色纹路。话音未落,巨蟒突然缠住悬崖边的巨石,庞大的身躯猛地发力。轰隆巨响中,巨石松动滚落,朝着石缝砸来!
李尘哲一把拽住小智的手腕,破霄剑挥出凌厉剑花:“跳!”四人纵身跃出石缝的瞬间,巨石轰然砸在原地,溅起的碎石如子弹般四射。巨蟒见猎物逃脱,发出愤怒的嘶吼,蛇尾横扫间,碗口粗的树木应声而断。
小智摔在泥泞中,头发乱糟糟地粘在脸上,却还不忘吐槽:“浆糊脑!你就不能找个靠谱点的藏身之处?”她的话被李尘哲突然捂住嘴打断。只见巨蟒在雨中昂起头,蛇信不断吞吐,似乎在循着他们的气息搜寻。
子车鸠默默摸出三支袖箭,箭头抹上随身携带的草药毒液。步都灸则快速在掌心画出符咒,低声道:“这魔蟒受了魔气浸染,寻常攻击伤不了它。尘哲,引它到东边的沼泽!”
李尘哲会意,突然跳上一块巨石,破霄剑直指巨蟒:“丑八怪!来抓我啊!”巨蟒被激怒,蛇身如黑色闪电般袭来。李尘哲施展轻功,在雨幕中穿梭腾挪,故意朝着沼泽方向引去。小智见状,抓起地上的藤蔓就追:“等等我!别以为只有你会引蛇!”
雨越下越大,沼泽表面泛起诡异的气泡。巨蟒追着两人踏入泥潭,却发现蛇尾逐渐被黏稠的泥浆缠住。李尘哲和小智趁机跃上高处的枯树,看着巨蟒在泥潭中挣扎,同时露出狡黠的笑容。然而,还未等他们松口气,泥潭深处突然传来更令人心悸的震动,仿佛有更恐怖的存在正在苏醒……
泥浆不断吞噬着巨蟒,它愤怒的嘶吼震得枯叶纷飞。然而,沼泽表面突然沸腾起来,黑色气泡破裂时散发着刺鼻的腐臭。李尘哲瞳孔骤缩,大喊一声:“快逃!”四人刚转身,一条布满倒刺的巨型触手破水而出,直直扫向他们方才立足的枯树,将其瞬间绞成齑粉。
暴雨模糊了视线,小智脚下一滑,整个人朝着沼泽边缘栽去。李尘哲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扑过去,破霄剑狠狠插进地面,另一只手堪堪拽住她的手腕。“抓紧!”他的手臂青筋暴起,雨水混着汗珠滑进眼睛,刺痛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千钧一发之际,子车鸠甩出银丝网兜缠住两人的腰,猛地往后一扯。三人狼狈地滚落在地,还未起身,又一道触手擦着鼻尖扫过,在地面犁出半人深的沟壑。步都灸快速在掌心画符,符咒化作金光暂时逼退魔物,大喊:“往高处走!”
暴雨冲刷着陡峭的山坡,四人手脚并用向上攀爬。李尘哲突然瞥见半山腰有座若隐若现的建筑,屋顶的飞檐在雨幕中宛如巨兽的獠牙——是座破庙!“那边!”他顾不上喘气,扯着小智就跑。
破庙的木门早已腐朽,李尘哲一脚踹开,扬起的灰尘混着雨水扑面而来。屋内蛛网密布,供桌上的神像缺了半张脸,残存的眼珠在闪电中泛着诡异的光。子车鸠迅速关上摇摇欲坠的门,用随身的铁链缠住门框;步都灸则掏出朱砂,沿着墙壁画出防御符咒。
“呼……”小智瘫坐在地上,头发湿漉漉地贴着脸颊,“这破庙比那蟒蛇还瘆人。”她话音未落,一阵阴风吹过,供桌上的烛台突然自行点燃,跳动的火苗竟是幽绿色。李尘哲握紧破霄剑,剑尖指向神像:“小心,这里不对劲。”
突然,神像背后传来“簌簌”响动,无数暗红色甲虫从墙缝爬出,密密麻麻地覆盖地面。小智尖叫着跳上供桌:“这些虫子怎么跟山妖巢穴里的一样!”她的动作惊醒了梁上的黑影,十几具裹着破布的干尸倒挂而下,空洞的眼窝里闪烁着幽光。
步都灸的折扇快速展开,符咒化作光盾挡住干尸的利爪:“尘哲,攻击它们的咽喉!子车,用袖箭射断房梁!”李尘哲腾空而起,破霄剑划出蓝色剑花,一剑贯穿最近的干尸。然而,干尸被击碎后竟化作黑色烟雾,重新凝聚成人形。
小智在供桌上手忙脚乱地翻找,突然摸到半块发霉的糕点,她眼睛一亮,朝着甲虫群扔去:“虫子吃这个!”甲虫果然被吸引,暂时放弃攻击。但与此同时,破庙的墙壁开始扭曲变形,裂缝中渗出腥臭的黑水,神像残缺的嘴角咧到耳根,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破庙内,黑水顺着墙壁蜿蜒而下,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神像诡异的笑声还在回荡,突然,一道惊雷炸响,震得屋顶的瓦片簌簌掉落。闪电划破黑暗的刹那,众人惊恐地发现,那些重新凝聚的干尸身上竟浮现出与沼泽魔物相同的暗红色魔纹。
“轰隆!”又是一声炸雷,仿佛老天爷在发怒。破庙的梁柱在雷声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摇摇欲坠。李尘哲被雷声震得耳膜生疼,却依旧挥舞着破霄剑,剑刃与干尸的利爪相撞,溅起串串火星。“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大喊道,声音几乎被雷声吞没。
小智蹲在供桌上,被雷声吓得一哆嗦,差点摔下来。她看着满地涌动的甲虫和狰狞的干尸,突然灵机一动,扯下腰间的药篓,将里面的草药一股脑儿撒向甲虫群:“这些虫子怕火,我们引雷烧了它们!”
步都灸闻言眼睛一亮,折扇在空中飞速画出符咒,大喝一声:“借天雷之力!”话音刚落,一道粗壮的闪电仿佛受到召唤,直直劈向破庙。子车鸠眼疾手快,甩出无回袖箭,箭尾的引线准确勾住步都灸符咒的金光,将雷电引向地面。
“轰!”雷电瞬间点燃草药和甲虫,火焰如火龙般窜起,将靠近的干尸纷纷卷入火海。然而,被火焰灼烧的干尸不但没有灰飞烟灭,反而发出刺耳的尖啸,身上的魔纹愈发鲜红,化作一道道血线,朝着众人射来。
李尘哲猛地拉过小智,用破霄剑挥舞出剑幕,勉强挡住血线的攻击。“这根本杀不死它们!”他大喊,剑身上的蓝光在血线侵蚀下开始黯淡。小智被他护在怀中,看着他后背被血线划出的伤口,心里莫名一紧。
此时,雷声愈发密集,仿佛整个天空都要塌下来。破庙的地面突然裂开缝隙,黑水从中喷涌而出,逐渐汇聚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漩涡中心,缓缓升起一个模糊的身影——正是在沼泽中攻击他们的魔物!它的身体由无数触手和扭曲的肢体组成,每动一下,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
“小心!”子车鸠的银丝网兜突然罩向魔物,却被触手轻易撕碎。步都灸的符咒在魔物面前也失去了作用,被它周身散发的魔气瞬间吞噬。李尘哲握紧破霄剑,准备迎敌,却发现小智不知何时跑到了他身前,手中高举着从供桌上抢来的残破铜镜。
“打雷的时候,镜子能引雷!”小智大喊,声音因恐惧而颤抖,“我们再试一次,这次直接劈中它!”
又是一道惊天动地的响雷,李尘哲突然明白了她的意图。他猛地揽住小智的腰,高高跃起,将她手中的铜镜对准魔物。与此同时,步都灸和子车鸠全力施展术法,将雷电的力量牵引汇聚。
“轰隆!”一道比之前更粗壮、更耀眼的闪电,如同一柄开天巨斧,直直劈向魔物。刺眼的光芒中,魔物发出凄厉的惨叫,它的身体在雷电中剧烈扭曲、膨胀,似乎随时都会爆炸……
闪电如银蛇般死死缠住魔物,它周身的触手疯狂扭动,发出刺耳的尖啸。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刺鼻气味,可魔物却并未就此消散,反而在雷电中不断膨胀,体表的魔纹如同活物般疯狂游走,将整座破庙震得摇摇欲坠。
“不行!它在吸收雷电的力量!”步都灸的声音被轰鸣的雷声撕扯得断断续续,他的额角青筋暴起,全力维持着符咒的运转,却见那些金光正被魔物一点点吞噬。子车鸠的袖箭已经全部用尽,此刻只能握着空袖筒,警惕地盯着魔物的一举一动。
李尘哲抱着小智重重落地,破霄剑插入地面才勉强稳住身形。小智手中的铜镜已经炸裂,碎片划破了她的掌心,鲜血滴落在地,竟诡异地朝着魔物的方向汇聚。“它要冲破封印了!”小智惊恐地大喊,“这些血……这些血在帮它!”
果然,随着鲜血融入,魔物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周身的雷电轰然炸裂。整座破庙的屋顶瞬间被掀飞,瓦片如雨点般坠落。李尘哲想也没想,立刻将小智护在身下,后背被瓦片划出数道血痕。
待烟尘散去,众人惊恐地发现,魔物的身体已经冲破了原本的形态,化作一团巨大的黑色雾气,在空中不断翻滚、凝聚。雾气中伸出无数泛着幽光的手臂,每一只手臂的末端都长着锋利的爪子,朝着众人抓来。
“分开!”步都灸大喊一声,折扇连拍三下,地面升起三道符咒屏障,暂时挡住了部分攻击。李尘哲趁机拉着小智,朝着破庙的断壁残垣跑去。可没跑多远,他们的去路就被一条巨大的触手拦住。那触手表面布满了眼睛状的凸起,每一只眼睛都在死死盯着他们。
“浆糊脑,怎么办?”小智的声音带着哭腔,却还是握紧了腰间的药篓。李尘哲看着她苍白的脸,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的勇气。他握紧破霄剑,剑身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蓝光:“虾捞小智,待会儿我缠住它,你找机会把这些草药撒进它眼睛里!”
“你疯了?!”小智还没来得及反驳,李尘哲已经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破霄剑直刺触手的眼睛。魔物吃痛,发出一声怒吼,无数触手朝着他席卷而来。小智咬了咬牙,将心一横,跟在他身后冲了上去。
此时,步都灸和子车鸠也没闲着。步都灸咬破指尖,在空气中画出巨大的符咒,金光如网般罩向魔物;子车鸠则在废墟中寻找着一切可用的武器,甚至搬起一块巨大的石柱,朝着魔物狠狠砸去。
在众人的围攻下,魔物的动作似乎迟缓了一些。李尘哲抓住机会,一剑斩断了一条触手。小智瞅准时机,将手中的草药尽数撒向触手的眼睛。那些草药一接触到魔物的身体,立刻燃起熊熊烈火。
“嗷——!”魔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剧烈震颤。黑色雾气开始快速收缩,似乎想要逃离。李尘哲怎会轻易放过它,大喝一声:“想跑?没那么容易!”他纵身跃起,破霄剑直指魔物的核心。就在剑尖即将触及的瞬间,魔物突然自爆,强大的气浪将众人掀飞……
气浪如飓风般席卷而来,李尘哲在爆炸的瞬间旋身挥出一道剑幕,蓝光裹挟着残余剑气勉强形成屏障,将小智牢牢护在身后。巨大的冲击力将他震得倒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残碑之上,喉间腥甜翻涌,却仍强撑着保持身姿,银发被气浪掀起,在废墟烟尘中划出凌厉的弧度。
“咳咳……”小智从碎石堆里爬出来,头发乱糟糟地沾着草屑,灰扑扑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她本想道谢,却见李尘哲单手撑着破霄剑,另一手背在身后,仰头望向天际的姿势宛如画中谪仙,顿时翻了个白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摆谱!要不是本姑娘的草药,你早被那怪物吞得骨头都不剩!”
李尘哲闻言挑眉,唇角勾起一抹痞笑,故意用袖口优雅地擦去嘴角血迹:“哦?原来虾捞小智这么担心我?感动得我差点又要为你再耍套‘英雄救美’的剑法。”说着还真的挽了个剑花,剑气扫落肩头碎石,姿态潇洒至极。
“恶心!”小智抓起半块砖头就砸过去,却被李尘哲轻飘飘侧身躲开,砖块“哐当”砸在身后断墙上,“刚才要不是你硬冲上去,我们至于这么狼狈?逞能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她气鼓鼓地拍打着裙摆的灰尘,却越拍越脏,反而沾了满手黑泥。
步都灸掸了掸衣袍上的灰烬,折扇轻点两人:“二位这斗嘴的劲头,倒比方才的魔物还难缠。”他目光转向满地狼藉,符咒的微光还在废墟中若隐若现,“此地魔气未散,不宜久留。”
子车鸠默默检查着破损的袖箭机关,忽然蹲下身子,从瓦砾堆里捡起半块焦黑的玉珏。他的指尖拂过珏上扭曲的纹路,瞳孔微微收缩,却在小智好奇凑过来时迅速收入怀中:“雨停了,焚天峰方向还有雷暴。”
李尘哲终于放下故作潇洒的姿态,揉着酸痛的肩膀走向溪边。他弯腰捧水洗脸时,瞥见水中倒影里自己狼狈的模样——衣衫褴褛,发丝黏着血痂,不由得苦笑。身后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还未转身,一团带着草药味的湿布就砸在他后脑勺。
“擦擦你的花脸吧,浆糊脑。”小智抱着手臂站在一旁,故意扭过头不看他,“别以为耍两下剑就真成大侠了,要不是我……”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嘟囔着踢开脚边石子,却悄悄从药篓里摸出一管膏药,“喏,治外伤的,勉强分你一半。”
李尘哲捏着还在滴水的布巾,看着少女耳尖泛红的模样,忽然觉得肩头的疼痛都轻了几分。他接过膏药时故意指尖擦过她掌心的伤口,换来一声恼羞成怒的尖叫,而远处重新亮起的闪电,正映照着两人追打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通往焚天峰的山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