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本（二）

林夏的指甲掐进掌心。消毒柜里的手术刀泛着冷光，她终于明白父亲书房里那些撕碎的日记本意味着什么——当年根本不是普通会诊，而是陆父在械斗中受枪伤，黑市医生临阵脱逃，父亲是唯一在场的外科医师。

"您举报林医生时，早就知道真相。"陆时川的声音像淬了冰，"七年前平安夜，也是您让谭薇穿着林夏同款大衣去找我。"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冲刷着标本柜的玻璃。林夏突然想起那个雨夜，谭薇耳垂上摇晃的樱花耳钉，和此刻陆母胸针上的樱花竟是同一款式。

"出去。"陆母突然抓起镇纸砸向标本柜，福尔马林溶液汩汩漫过支票，"全都出去！"

走廊里飘来消毒水与紫罗兰香氛交织的味道。陆时川突然将林夏抵在消防栓箱上，额头相抵时呼吸灼烫："那年我追到机场，看见你戴着樱花耳钉过安检。后来谭薇戴着同样的耳钉出现，我以为...以为是你回来了。"

林夏摸向空荡荡的耳垂。十八岁生日那晚，她在精品店买的情侣耳钉，右耳那只早在那场大火中遗失了。

"陆总！"谭薇踩着高跟鞋从电梯间冲来，香奈儿外套沾着雨渍，"伯母心脏不舒服，您快..."

陆时川拽下谭薇的耳钉，金属挂钩划出血痕。在樱花背面，极小的"LX"刻痕被血迹染红——正是当年精品店的特殊定制标记。

"七月前你入职时，说这耳钉是男友送的。"陆时川将耳钉举到谭薇眼前，"需要我查监控看看，是谁深夜进过我的保险柜吗？"

谭薇突然笑起来，鲜红唇膏在嘴角裂开："陆时川，你猜林小姐知不知道，智能家居体验馆的消防验收报告是谁签的字？"

应急灯突然闪烁，走廊尽头传来轮椅碾过地砖的声响。林夏转头看见父亲被护工推着，枯槁的手正指着墙上的消防疏散图，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水光："火...好多火..."

林夏在凌晨三点接到疗养院电话。父亲蜷缩在安全通道角落，怀里抱着烧焦的相册，护士说他整夜重复着"119"这个数字。

泛黄的照片上，年轻时的父亲站在手术室门口，身后隐约可见染血的担架。林夏用棉签蘸着修复液擦拭照片，突然在角落发现半个模糊的身影——穿黑夹克的男人颈后有火焰状胎记，正是当年纵火案的通缉犯特征。

"林小姐，您父亲今早画的。"护士递来皱巴巴的素描纸，上面是扭曲的樱花图案，花瓣里藏着数字"0412"。

手机突然震动，匿名彩信里是烧焦的体验馆现场照片。林夏放大图片，在碎裂的玻璃幕墙上看到反射的人影——谭薇正将U盘交给颈后有疤的男人，而日期显示正是纵火案前一小时。

暴雨敲打着体验馆的临时板房。林夏握着从父亲病房找到的老式钥匙，打开尘封的储物柜。成摞的医疗档案下，藏着带血的手术记录本，最后一页贴着陆父的尸检报告：死亡时间比手术记录晚六小时。

"果然在这里。"谭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枪口抵住林夏的后腰，"把记录本给我，不然你永远不知道是谁拔了陆时川父亲的氧气管。"

林夏摸到柜子里的灭火器："你背后的人给了你多少？陆夫人？还是当年黑市器官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