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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暗星坠下之前

银闪:随笔短篇

山城夜场收班已是凌晨两点。严浩翔把棒球外套甩到宋亚轩肩上,两人挤进最后一班地铁。车厢空旷,冷白灯照得人像底片。宋亚轩靠在门侧打哈欠,眼尾挤出一点泪。严浩翔伸手替他抹掉,指尖顺势停在那颗小小的泪痣上。

“困了?”

“嗯。”

“那靠着我。”

宋亚轩没再说话,额头抵在严浩翔颈窝,呼吸一下一下扫过皮肤。列车穿过江底隧道,玻璃映出两个黏在一起的剪影,像中学生偷画的漫画。

同一时刻,张真源在livehouse后门等贺峻霖收麦。鼓手把鼓棒敲断,返场又多唱一首,时间被拖得支离。贺峻霖背着吉他出来,额前的发被汗水黏成几缕,眼睛却亮得吓人。

“饿。”他冲张真源抬抬下巴。

张真源把口袋里的最后两颗薄荷糖抛给他:“先垫着,回家给你煮面。”

“不要方便面。”

“给你下虾子云吞。”

贺峻霖这才笑,虎牙在路灯底下闪一下。他们并肩往老街走,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两条不肯睡的狗。

严浩翔和宋亚轩租的公寓在二十七层,电梯坏了。楼道灯也坏了一路,宋亚轩打开手机电筒,光圈在墙上乱晃。爬到十五层时,他忽然停下,气喘得像刚跑完八百米。

“背我。”

严浩翔没废话,蹲下去。宋亚轩趴上来,胳膊环住他脖子。黑暗里,只剩心跳和呼吸。

“浩翔。”

“嗯?”

“以后要是火了,我们还住一起吗?”

“住。”

“要是吵架呢?”

“吵完也住。”

宋亚轩把脸埋进他肩窝,声音闷得像从井底传来:“那说好了。”

张真源的出租屋在五楼,没电梯。贺峻霖把吉他靠门边,踢掉鞋子就直奔厨房。锅里的水还没开,他已经把云吞数了一遍:十八只,整整齐齐。张真源靠在门框上看他,忽然开口:

“霖,下周我去北京面试。”

贺峻霖手里的漏勺顿了一下,水花溅到炉台。

“多久?”

“过了就一年培训,不过就回来。”

“哦。”

水咕嘟咕嘟开了,云吞浮起又沉下,像一群不肯上岸的鱼。贺峻霖把火调小,声音也低:“去吧,我等你。”

第二天排练室,空调坏了。六个人挤在三十七度的水泥盒子里,鼓手把T恤脱了, bassist 拿矿泉水往头上浇。严浩翔和宋亚轩并排坐在音箱上,一人一只耳机,分吃一根碎碎冰。张真源坐在窗边调弦,贺峻霖拿鼓棒敲空水瓶打拍子。

排练间隙,宋亚轩刷到一条微博:

【#山城少年出道战倒计时7天# 舞台彩排路透】

他往下划,看到营销号贴出的图:严浩翔侧脸被灯打出锋利轮廓,自己站在他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评论里有人嗑生嗑死:

【这站位是结婚照吧!】

宋亚轩把手机递给严浩翔看。严浩翔笑,拿笔在他手背上画了个小星星:“结婚照得穿西装,下次补。”

第七天夜里,出道战结束,他们赢了。庆功宴上香槟喷得到处都是,老板说要给他们搬进新宿舍。宋亚轩喝了两杯就脸红,躲在走廊尽头给严浩翔发消息:

【房间号发我,头晕。】

严浩翔找到他时,人正蹲在地上数地砖。

“宋亚轩?”

“二十七格。”宋亚轩抬头,眼睛湿漉漉,“以后是不是不能一起住了?”

严浩翔蹲下来,掌心覆在他后颈:“能。我保证。”

同一时间,张真源在露台接电话。北京那边通知他面试通过,下周三报到。贺峻霖靠在栏杆外,指尖夹着的烟没点,只是来回碾着滤嘴。夜风吹起他T恤下摆,露出一点腰窝。

电话挂断,张真源把手机塞进口袋,没说话。贺峻霖先开口:“定了?”

“嗯。”

“好事。”

“……”

贺峻霖把烟折成两段,扔进垃圾桶:“走吧,回去睡觉。”

张真源忽然拉住他手腕:“霖,我——”

“别说。”贺峻霖回头,笑得比夜风还轻,“一年而已。等你。”

新宿舍在市中心,四室两厅。公司安排得很“合理”:严浩翔和宋亚轩住主卧,张真源和贺峻霖各住单间,剩下两间给工作人员。搬家那天,宋亚轩抱着枕头站在客厅发呆。严浩翔把两人的纸箱摞在一起,最上面是那只旧音箱——他们用它放过几百遍demo,也放过凌晨三点的《七里香》。

夜里熄灯后,宋亚轩偷偷溜进严浩翔房间。月光从窗帘缝漏进来,刚好落在床头。

“我睡不着。”

“过来。”

单人床很窄,他们侧着身贴在一起。宋亚轩指尖在严浩翔胸口画圈:“要是以后真火了,被拍到怎么办?”

“那就公开。”

“公司会杀了我们。”

“那就先买对戒,偷偷戴。”

宋亚轩笑出声,气息扫过严浩翔下巴。他在黑暗里摸到严浩翔的手,十指相扣,像扣住整个宇宙。

张真源走的那天,山城下了暴雨。贺峻霖没去送机,只说排练室有事。其实排练室空无一人,他把鼓棒一支一支擦过去,擦到最后一支,忽然抬手砸向墙面。鼓棒断成两截,虎口震出血。

手机震动,张真源发来消息:

【登机了。云吞记得自己煮,水开三次再捞。】

贺峻霖盯着屏幕,雨声砸在屋顶,像一万颗云吞在锅里翻滚。他回:

【啰嗦。】

发完又补了一条:

【落地报平安。】

一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严浩翔和宋亚轩的舞台从体育馆开到万人体育场,灯牌汇成银河。张真源在北京的训练营里写歌,demo 发到群里,贺峻霖总在第一时间回:

【鼓我来录。】

周年演唱会那天,山城又降温。后台化妆间,宋亚轩对着镜子贴亮片,手指抖得贴歪三次。严浩翔握住他手腕:“紧张?”

“怕忘词。”

“忘了我给你垫。”

舞台灯亮起前一刻,宋亚轩忽然勾住严浩翔小指:“等会儿结束,去老地方?”

“好。”

老地方是地铁站尽头那面涂鸦墙,他们十八岁时在上面写过名字。如今墙拆了又建,名字却还在,被新漆盖了一层又一层,仍隐约可见。

十一

最后一首歌,全场大合唱。副歌第三遍,严浩翔忽然改了走位,穿过舞群站到宋亚轩身侧。镜头切过来,两人对视,宋亚轩眼眶一下就红了。严浩翔抬手,在亿万观众看不见的角度,用食指轻轻蹭过他泪痣——像那年地铁里一样。

终场彩带落下,张真源和贺峻霖从升降台出现。一年没见,张真源头发长了,贺峻霖把刘海染成了银灰。他们一人一边,把严浩翔和宋亚轩推向舞台中央。灯光太亮,看不清谁哭了,只看见四个人影紧紧抱在一起,像抱住了整个青春期。

十二

演唱会结束,庆功宴设在江边。张真源把贺峻霖拉到消防通道,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是对戒——素圈,内圈刻着日期:2023.08.21。

“一年到了。”他说。

贺峻霖笑,眼尾挤出细纹:“云吞还欠我三百六十五顿。”

“慢慢还。”

戒指戴上那一刻,楼下江面忽然放起烟花,像提前庆祝。

十三

后来,山城地铁末班车还是两点。严浩翔和宋亚轩戴着口罩挤进车厢,像两个最普通的凌晨旅客。宋亚轩靠在门边打哈欠,严浩翔伸手替他抹掉泪。

“困了?”

“嗯。”

“那靠着我。”

列车穿过江底隧道,玻璃上映出两个戴戒指的剪影。这一次,没有摄像机,没有聚光灯,只有他们和整个山城的心脏一起跳动。

江对岸,张真源和贺峻霖拎着便利店袋子往老街走。袋子里是两盒速冻云吞,十八只一盒,整整齐齐。

“下次别买韭菜馅。”

“你事真多。”

“那你别吃。”

“我吃。”

月光拉长影子,像两条终于学会并肩的狗。远处,暗星坠下,天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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