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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烽烟暂歇课铃催

龙心遗孤

零红林的瘴气在暮色中翻涌,像化不开的浓墨。江慕白将最后一道符咒拍在圣树结界上,玄色袖摆被魔气灼出个破洞,他却浑然不觉,只盯着结界上逐渐显形的赤风族图腾——那图腾与沐风邪黑袍上的纹路如出一辙,在月光下泛着暗金色的光。藤蔓缠绕的圣树主干上,还留着几处深浅不一的剑痕,是前日沐风邪为劈开外层结界时留下的,此刻正随着树身的震颤微微发亮。

“还差最后一步。”沐风邪的锁链缠上圣树的枝干,幽紫火焰顺着藤蔓游走,恰好与江慕白的灵力交织成网,“你的血得和我的魔气同时注入,慢了会被结界反噬。上次在镇妖塔,你就是因为犹豫半息,差点被守塔灵咬掉半只手。”

江慕白指尖在腕间一划,殷红的血珠滴落在图腾中央,闻言挑眉:“彼此彼此。某人上次为了护着我,锁链直接缠进灵脉,躺了三天还嘴硬说‘小伤’。”他话音未落,沐风邪的锁链已勒破掌心,墨色的魔气裹挟着血珠汇入其中,两道光芒在结界上炸开,像朵瞬间绽放又凋零的双生花。圣树发出一声悠长的嗡鸣,仿佛沉睡千年的巨兽终于苏醒。

“成了。”沐风邪低笑,刚要收回锁链,却被江慕白拽住手腕。玄色衣袖下,他的新伤竟与沐风邪掌心的伤口形状惊人地相似——都是为了护住对方,下意识用非惯用手挡下的攻击。江慕白从怀中摸出伤药,瓷瓶上还沾着前日叶锦程塞给他的灵草碎末,“叶锦程说这药混着魔气用效果更好,他特意加了赤风族的‘凝血花’。”

沐风邪任由他缠着绷带,指尖却在江慕白的伤处轻按:“他倒是细心。不过比起这个,我更关心血魂灯能不能压制你体内的龙心反噬。”他指尖掠过江慕白心口,那里的衣料下,隐约能摸到龙鳞凸起的边缘——这是神族太子体内龙心失控的征兆,也是他们冒险来零红林的真正原因。

两人正说着,圣树突然剧烈震颤,树根处裂开丈许宽的缝隙,一盏青铜灯缓缓升起。灯身刻满赤风族符文,灯芯跳动着幽蓝火焰,灯座上还缠着半段断裂的红绳,与叶锦程腰间的玉佩绳一模一样。“是血魂灯。”江慕白伸手去接,指尖刚触到灯座,空气中突然响起刺耳的嗡鸣,像无数蚊虫振翅,又像某种法器被强行催动的共鸣。

“什么声音?”沐风邪的锁链瞬间绷紧,幽紫火焰在链身跳跃,警惕地扫视四周。瘴气翻涌的林子里,隐约能看到几双幽绿的眼睛——是零红林的护林兽,平时对魔气避之不及,此刻却像被什么东西驱使着,正缓缓围拢过来。

嗡鸣声渐强,凝聚成苍老威严的声音,在零红林上空回荡,震得护林兽纷纷伏地哀嚎:“江慕白!沐风邪!你们两个混小子,给老夫滚回天神殿!”

江慕白的手猛地一顿,血魂灯差点脱手。沐风邪的锁链“哐当”落地,脸上的戏谑瞬间僵住——这声音,是天神殿管着他们“特殊班”的周长老!那老头的“天语术”竟能穿透零红林的三重结界,连护林兽都被震得俯首,可见怒火有多旺盛。他们到天神殿不过月余,这还是头次被长老用如此严厉的语气传唤。

与此同时,零红林外围的破庙里,叶锦程刚将血玉与血魂灯的阵法对接,墨羽殇正帮他拂去衣上的瘴气粉末。案上的青铜灯与血玉相触的刹那,腾起一道七彩虹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像幅晃动的水墨画。叶锦程看着光里浮现的赤风族文字,轻声道:“原来圣物需要‘双生血’才能激活,难怪母亲的日记里总提‘金与黑的交融’。”

墨羽殇从背后轻轻环住他,下巴抵在他发顶,指尖拂过他耳后那道浅疤——那是小时候在澜梦阁,叶锦程为了护被欺负的自己,被顽劣弟子用石子划的旧伤。“别想太多。”他声音低沉,带着安抚的魔力,“等拿到血魂灯,我陪你回澜梦阁看看。你说过那里的桃花开时,像铺满了粉色的云。”

叶锦程刚要回头,那道惊雷般的怒喝突然炸响,震得破庙的瓦片簌簌掉落:“叶锦程!墨羽殇!你们更过分!偷了藏经阁的《上古阵法考》,还把魔域瘴气引到后山灵田!老夫数到三,立刻滚回天神殿上早课!一——”

叶锦程手里的血玉“啪嗒”落地,墨羽殇周身的魔气瞬间暴涨,将掉落的瓦片震成齑粉。他确实为了查田金莲的秘密,趁夜溜进藏经阁,把那本锁在玉匣里的《上古阵法考》揣在了怀里——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天神殿犯禁,没想到才过两天就被发现。而墨羽殇上周帮他驱赶灵田的噬灵虫时,确实不小心引了点魔域瘴气,那些虫子专啃灵力充沛的草木,只有魔气能逼退,可这事明明做得极为隐蔽……

“他怎么会知道……”叶锦程捡起血玉,指尖都在发颤。那本古籍的书脊上,还留着他不小心沾到的墨痕,是前日临摹阵法时蹭上的,此刻在虹光里格外显眼。

墨羽殇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别慌。周老头掌管戒律,殿内大小事都瞒不过他。但他未必知道我们要做什么,喊我们回去,多半是为了课业。”他话音刚落,破庙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许诗宇到了。

更远处的结界边缘,许诗宇正用玉简追踪玄凛暗卫的踪迹。玉简上的符文突然剧烈发烫,烫得他差点脱手——那是周长老的“传讯符”被强行注入灵力,直接在他神识里炸开。“许诗宇!你以为躲在暗处操控符文就没事了?”苍老的声音带着怒意,震得他耳鼓生疼,“前天的‘上古符文课’你翘了,还敢篡改殿内的监控符咒!当老夫瞎吗?二——”

许诗宇踉跄着后退半步,撞在棵老树上。他确实为了帮江慕白他们隐瞒行踪,趁夜潜入戒律堂,把记录他们离殿的监控符咒改写成了“在藏经阁研习”——那些符咒是百年前的古物,除了周长老,没人能看出篡改的痕迹。他本以为以自己的符文造诣能瞒天过海,没想到老头竟连这个都察觉了。玉简在他掌心闪烁不定,映出他眼底的慌张——上周他还在课上跟周长老探讨古符破解之法,老头当时还夸他“天赋难得”,如今却用这本事来逃课,难怪会动怒。

“不止我们三个。”许诗宇扶着树干站稳,玉简上的光点突然分成五个,“江慕白和沐风邪也被盯上了。这老头的‘窥天镜’果然厉害,竟能同时锁定我们五人。”

零红林深处,江慕白终于反应过来,脸色发黑:“他怎么知道我们全在这?圣树的结界能屏蔽神念,连玄凛的暗卫都找不到。”

“除了那面能看透三界的‘窥天镜’,还能有什么?”沐风邪捡起锁链,语气又气又笑,“周老头管我们这‘特殊班’虽才月余,却把每个人的底细摸得门清。你龙族血脉的异动、我魔族功法的特性、叶锦程对阵法的敏感、许诗宇操控符文的痕迹……他老人家怕是早就布好了眼线。”

话音刚落,那声音更严厉了,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别磨蹭!江慕白,你劈坏戒律堂柱子的赔偿还没交;沐风邪,你把周师叔的灵宠变成了癞蛤蟆,打算什么时候变回来?三——”

江慕白耳根瞬间泛红。三个月前他们尚未入天神殿,却在一次秘境历练中与天神殿弟子起了冲突,他和沐风邪失手劈断了戒律堂那根刻着“戒”字的百年楠木柱——这事竟也被周长老翻了出来。而沐风邪上周捉弄新来的周师叔,用魔法定住对方的灵宠雪狐,把它变成了绿皮癞蛤蟆,周师叔为此找了周长老三趟,老头嘴上骂着“胡闹”,眼里却藏着笑意,本以为这事就算揭过了。

“走!”沐风邪拽起江慕白的手腕,锁链勾住血魂灯,灯座上的红绳缠上他的手指,像道细小的血痕,“这老头说到做到,真让他亲自过来,咱们五个都得被扔进思过崖抄《天神殿规》三百遍!忘了?今天是他的实战课,点名不到的,罚扫藏经阁三个月——那里的灰尘能埋到膝盖,上周我路过时,还看到有弟子被阁楼顶上掉下来的蛛网缠住。”

破庙里,叶锦程手忙脚乱收起血玉与血魂灯,墨羽殇一把将他拽到身后,魔气裹着两人冲出破庙,恰好撞见疾驰而来的江慕白和沐风邪。许诗宇也循着动静赶来,玉简在掌心发烫,快步跟上时,衣摆被风掀起,露出腰间别着的符文袋——里面还装着他没来得及销毁的、篡改监控符咒的废料。

“往天神殿方向走!”江慕白喊道,玄色身影在空中划出弧线,龙心的力量让他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三成,“周老头的‘天语术’能定位,躲是躲不掉的!”

五人身影在暮色中汇合,沿零红林结界疾驰。江慕白和沐风邪走在最前,锁链与长剑偶尔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惊起林子里栖息的夜鸟;叶锦程被墨羽殇护在中间,怀里紧紧揣着那本偷来的古籍,书页边角被他攥得发皱;许诗宇垫后,指尖飞快地在玉简上滑动,袖口的符文流苏随动作轻晃,迅速布下遮蔽气息的符文——那是他新创的“隐踪符”,本想在下周的符文课上当作作业交,现在却用来逃命。

“说起来,我们好像真的逃了三天课。”叶锦程喘着气开口,额角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颊上,“前天是周老头的‘各族阵法课’,他说要讲赤风族的‘困龙阵’,还特意点名让我记笔记;昨天是‘上古语言课’,许诗宇的强项,老头肯定又提问了;今天……是实战课。”

“实战课他肯定要考‘五人协同阵’。”许诗宇补充道,抬手将一缕碍事的碎发别到耳后,脸上带着明显的心虚,“上周他就说,要检查我们五个的配合,谁拖后腿就罚谁去整理废弃的咒文书库。那里的书都快成精了,上次我去拿本《符文考》,被书页里的蠹虫咬了三个包。”

沐风邪嗤笑一声:“就他那套‘神族主攻、魔族辅攻、叶家布阵、墨羽殇控场、许诗宇支援’的死板阵法?上次演练时我们故意打乱顺序,把他气得差点掀了讲台。他说‘规矩就是规矩’,结果被我一句‘战场哪有规矩’堵得半天说不出话。”

“还不是因为你非要凑到江慕白身边。”叶锦程忍不住反驳,“按规矩,魔族该在左翼牵制,你倒好,非黏在右翼当他的‘影子’。周老头气得用拐杖敲你,你还说‘他灵力不稳,离远点我不放心’。”

“难道不是?”沐风邪挑眉,锁链在江慕白腰间绕了半圈,勒得不算紧,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意味,“上次在演武场和外门弟子切磋,他为了护着许诗宇,被玄铁箭擦伤后背,要不是我在旁边,那箭就得穿肺而过。”

江慕白没反驳,只是脚步更快了些。他记得那箭射来的时候,沐风邪几乎是本能地扑过来,用锁链缠住箭杆,自己却被箭尾的倒钩划破了胳膊。许诗宇当时忙着破解对方的符文,叶锦程在布阵,墨羽殇在清理杂兵,确实是沐风邪替他挡了致命一击。虽相识不久,这五人间的默契却像早已刻进骨血。

许诗宇看得无奈又好笑——他们五个在天神殿的“特殊班”里,从来都是周长老又爱又恨的存在。老头总说:“你们五个凑在一起,能掀翻天神殿的屋顶;可真遇到事了,也只有你们五个凑在一起,才能扛得住。”他记得上周神宫来的督查挑衅,对方派了十个高手,是他们五个用那套被老头骂“乱七八糟”的协同阵,把人打了回去,虽然最后被罚抄了五十遍殿规,却没人后悔。

穿过零红林的结界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天神殿的白玉殿宇在晨光中泛着柔光,飞檐上的风铃在风中轻响,与他们刚刚经历的刀光剑影仿佛两个世界。结界边缘的石洞里,还藏着他们前几日偷偷埋的酒——是江慕白趁周长老不注意顺来的仙酿,说好等这次拿到血魂灯,就回来痛饮,现在看来,怕是要等下次了。

“就在这里分开。”江慕白停下脚步,将血魂灯递给许诗宇,“你用符文掩护,先把法器藏在结界外的石洞里。记得用‘三重符’,周老头的窥天镜能看穿两层伪装。”

墨羽殇点头,指尖在叶锦程耳边打了个响指,一道微弱的魔气屏障将两人笼罩:“我们从侧门去藏经阁还书,那本《上古阵法考》得放回原位,不然被老头发现少了页脚,罚得更重——你昨天不小心撕了页夹在里面的批注。”

叶锦程脸一红:“知道了。”他确实翻书太急,扯掉了页边周长老手写的批注,还偷偷用胶水粘了回去,不知道能不能瞒住。

“我和沐风邪去正殿引开他的注意。”江慕白看向沐风邪,眼神里带着点无奈,“你等会儿收敛点,别又跟他顶嘴。上次你说他的胡子像‘蒲公英’,他追了你半座殿。”

沐风邪挑眉:“上次是谁先跟他吵起来的?就因为他说龙心不如神格尊贵,你直接把他的茶桌劈了。”

“那是他先侮辱龙族!”

眼看两人又要拌嘴,叶锦程赶紧打圆场:“快走吧,再晚就真要被罚抄戒律了。”他怀里的古籍硌得慌,像揣了块烧红的烙铁。

五人相视一笑,默契如旧。就像这一个月来无数次闯祸后那样,看似慌乱,实则早已分工明确——他们太清楚周长老的脾气,看似严厉,实则总在护着他们。前几日江慕白龙心失控,是老头悄悄送来压制的丹药;沐风邪被魔族长老刁难,是老头以“扰乱课堂”为由把他护在天神殿;叶锦程被人嘲笑“没爹娘”,是老头把他拉到身边,说“以后老夫就是你爷爷”;许诗宇的符文天赋被神宫忌惮,是老头把他的名字从“重点监视名单”上划掉,换成了自己的徒孙。

许诗宇握着血魂灯钻进结界旁的石洞,指尖翻飞间,符文在洞口凝成伪装,与周围的瘴气融为一体。他看着石洞里那坛没来得及喝的仙酿,忍不住笑了——等这事了了,高低得拉着他们四个来喝个痛快。

叶锦程和墨羽殇的身影闪进通往藏经阁的密道,墨羽殇顺手用魔气抹去了两人的脚印。经过戒律堂时,叶锦程瞥见窗台上摆着盆眼熟的灵草,正是他前日说想研究的“凝神草”,不知何时被人移到了最显眼的位置。

江慕白和沐风邪大摇大摆地走向天神殿正门,故意大声争论着什么,成功吸引了门口侍卫的目光。走过演武场时,江慕白看到场边立着块新的靶子,上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龙形,旁边还有行小字:“今日实战课靶型——江慕白专供”。

当江慕白和沐风邪被守殿弟子“押”到周长老面前时,老头正坐在殿前的石凳上,手里拄着龙头拐杖,脸色铁青。可当看到沐风邪偷偷往江慕白手里塞伤药、叶锦程从藏经阁溜出来时下意识护着墨羽殇的后背、许诗宇悄悄将藏好法器的符文坐标传给江慕白时,他的嘴角却几不可查地勾了勾,拐杖在地上轻轻一顿:“站好!知道错了吗?”

五人乖乖站成一排,异口同声:“知道了!”

阳光穿过天神殿的琉璃顶,落在五人身上,光斑跳跃,映着他们相视而笑的眼。周长老哼了声,拐杖却指向廊下石桌——那里摆着五碗热粥,蒸腾的热气里,混着叶锦程念叨过的凝神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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