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残阳如血，李成姝蜷缩在房间角落，周身的火焰熊熊燃烧，浓烟裹挟着火星在暮色里翻涌，其他人早已不见踪迹。也是，一个被判了流放的逃亡长公主哪有自己命金贵呢……她也想跑啊，可是偏偏脚伤了根本走不动路。

她忽然想起尹少符策马而来那日，玄甲覆霜的青年将军将装满金元宝的布袋塞进她手中时，指尖竟是滚烫的。

尹少符公主快些逃吧，宁丞相已被赐了死刑……今日京城纺业林户正要下江南，只需搭上，些许公主可逃过一劫……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剑锋划过镣铐的火花溅在腕间，烫得她心头一颤。可那时她只顾着逃，竟没看见他眼底将碎未碎的月光。

轰然倒塌的梁木带着烈焰砸下时，李成姝突然嗅到了海棠香。那是母后生前最爱的味道，此刻却混着焦土气息扑面而来。剧痛撕裂意识的瞬间，她忽然听见玉镯碎裂的脆响——

翠果殿下？殿下可别睡了，宁公子给您送东西来了！

李成姝猛然睁眼，看见梳着双丫警的翠果站在身旁轻轻唤着她。雕花铜镜里映出少女鲜妍的面容。案头白玉瓶里斜插着几枝带露的海棠，正是她及笄那年御花园里开得最盛的那株。

李成姝今日......可是春猎？

她攥住翠果的手腕，指尖掐进细嫩的皮肉。

翠果正是呢，宁家公子特意送来新猎的银狐裘，说是要给殿下冬日保暖用正好。

侍女疼得蹙眉，却不敢挣动。

李成姝望向窗外，杏花纷扬如雪。前世的记忆裹挟着春寒灌入肺腑。

她与宁子忠自幼便相识，宁子忠是当朝丞相的嫡长子，她是嫡长公主，她一直觉得宁子忠是个好夫君的人选，长大后承蒙皇恩赐婚，两人成婚后一直相敬如宾，后来……后来也就那样了。

她忽然记起宁子忠前世托人送来狐裘时她的那份少女欣喜，重来一世她竟没了那种喜悦劲儿……

李成姝的手指无意识抚过案头海棠，花瓣上凝结的露水沾湿指尖。前世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涌——此刻宁子忠应当正在围场北坡试弓，而那位本该戍守边关的少年将军，此刻怕是已在回京述职的路上，两位将来会大放异彩的少年此时也都只是初露锋芒。

李成姝翠果你去准备下沐浴更衣。

她忽然起身，手上的玉镯划过檀木妆台发出清越声响。既然上天给了重来的机会，那她便得好好再看看这人间了。

夜墨浓稠，宫宴正兴。宴席间觥筹交错，她却注意到东首席位空悬的玄铁令牌——那是三品以上武将才有的入席凭证。

“听说尹将军在漠北连挑十二座敌营，回京路上还顺手剿了虎头山的匪患......"

"到底是寒门出身，圣上再赏识也......"

贵女们的窃语被号角声打断。李成姝握着鎏金酒樽的手指蓦地收紧，青玉耳坠在颊边晃出细碎的光。玄甲青年大步迈入，肩甲上未拭净的血迹在春风里凝成暗色琥珀。

尹少符臣尹少符，参见陛下。

低沉的嗓音裹着塞外风沙的粗粝，却在尾音处透出几分少年清越。李成姝看着那人单膝跪地时垂落的发梢，忽然想起前世他塞给自己金元宝时，有一缕头发也是这样扫过她手背。

皇帝尹将军且入席。

皇帝抬手赐酒，目光扫过青年腰间磨损的剑鞘时微微皱眉。李成姝顺着那道视线望去，忽然看清那柄青铜剑上刻着些晦涩难懂的文字，或许更确切的说不像是文字倒像是些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