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电影化的运镜进行改写*
姜风璂生于姜氏城,虽谈不上对每条街上的商铺都了如指掌,但城中的医馆确实不在少数。而周康医馆对她而言却再熟悉不过。从前路过时,她也曾停下脚步,与周琬易打过几次照面。每次相遇,不过是短暂的停留,最后总是以周琬易先行离去告终。然而这次不同,周琬易不仅没有装作视而不见,反而主动挽留,这让姜风璂既惊讶又五味杂陈。
愣怔片刻后,姜风璂无奈地笑了笑,却没有多言。见周琬易带头引路,三人便一同踏入医馆。周琬易出身行医世家,父母皆是城中小有名气的医者,夫妻恩爱和睦,对独女更是悉心栽培。从小耳濡目染之下,周琬易深谙医理,继承了父母的才能。
医馆门前,不时有人慕名而来求诊,更有不少人因听闻周琬易医术精湛且容貌倾城,特意登门探访。每月提亲的人络绎不绝,带着金银玉器的世家子弟少说也有数十人,场面蔚为壮观。但周琬易的父亲始终不满意这些提亲之人,认为自己的女儿应当配得上更高的身份,因此一一婉拒。他或许只是出于对女儿的珍视,想为她挑选一位良婿,可遗憾的是,他从未询问过周琬易的真实意愿。
刚进入医馆,四人的身影立刻吸引了许多目光。不一会儿,人群便围了上来,大多是为了询问周琬易而来。“周姑娘今日怎会来医馆?算起来已经有好一阵子没见到您了。不知今日是否有幸劳烦周姑娘为我们请脉诊治?”一名年轻男子微笑着问道,语气中透着耐心和愉悦。
“是啊是啊,许久未见周姑娘,今日可否为我们诊脉?”另一名男子紧接着问,语气略显急切。
突然,一个年轻女子从人群中挤到前面:“周姑娘,小女子仰慕您许久了。您医术高超,不知能否向您请教一二?”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喜爱。
“周姑娘……”、“周姑娘,请帮我看一看吧……”、“周姑娘,您可愿意……”随着有人带头提问,周围的人纷纷附和,整个医馆瞬间被“周姑娘”的呼唤声填满。
此刻,三人皆沉默不语。华阳淮汉却忍不住开口道:“周氏有女,美人如玉,悬壶济世,气质非凡,确是众人所倾。”话锋一转,“只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姜风璂和嬴霍江像是商量好了一般,同时看向他,眼中带着一丝威胁,仿佛警告他立即住嘴。
华阳淮汉察觉到身旁两道凌厉的目光,稍作停顿。姜风璂和嬴霍江以为他会就此打住,谁知他又接了一句:“可惜身不由己,终究是个受制于人的傀儡。”
“你!”姜风璂微微愠怒地瞪着他,却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对于华阳淮汉,她总是感到无可奈何。
“抱歉,各位,小女今日不便问诊,还请父亲为大家诊治如何?”周琬易礼貌地解释道,举止间流露出些许遗憾。她看向父亲,示意人群转向那边,自己则缓缓在人群中开辟出一条道路。
“三位这边请吧。”走出人群后,周琬易回头对姜风璂等人歉意地说道。
四人沿着医馆内部的通道走向更深处的一座楼阁。这楼阁位置隐秘,寻常医馆很难具备这样的条件。姜风璂心中莫名生出一丝不安,总觉得这座楼阁散发出一种压抑的气息。
“风璂,有什么不舒服吗?”嬴霍江注意到她眉头微皱,似有心事,关切地问道。
“无事。”姜风璂轻轻摇头。
嬴霍江明白她有心事,但既然她不愿说,他也不会追问。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主动告诉他。
周琬易带他们来到楼阁的一处坐下。这里阳光正好,明亮却不刺眼,四周也相对安静,只有零星几行人坐在那里。
“怎能让姑娘为我倒茶,我自己来就好。”看到周琬易准备为自己倒茶,姜风璂连忙阻止,接过茶壶为自己斟满一杯,随后又给周琬易、嬴霍江和华阳淮汉分别斟了半杯。
周琬易见状,愣了一下,欲言又止。
姜风璂坚持要亲自斟茶,其他人自然不好多说什么,气氛因此略显尴尬。嬴霍江拿起那半杯茶,余光瞥见姜风璂的茶杯已满,嘴角微微一撇,似有不悦。他喝了一口,放下时,杯中的茶水其实并未减少。
“我可以再倒些吗?”嬴霍江看向姜风璂,见她轻应一声,便接过茶壶,为自己重新斟满。
“风璂,你还在生气吗?”周琬易小心翼翼地问道。
话音落下,嬴霍江的目光略微偏移,却毫无表情变化。
若是放在从前,姜风璂定会毫不犹豫地说出“当然”这样的话,但现在,她只淡淡回了一句:“周姑娘多虑了,陈年旧事我早已记不清了。”的确,上一次两人坐在一起已是六年前的事了。接着,她又问:“不知姑娘所说何事?”
这样的回答显然出乎周琬易的预料。她原本准备好了一番解释的话语,却被姜风璂的回答堵住了嘴,只能勉强回应一句:“无事。”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两名女子犹豫片刻后,毅然冲进了一家风月场所。守门的掌事拦住她们,质问道:“二位可知这是何地?”
其中一名女子迟疑片刻,凑近掌事耳边低语几句。
“要是不方便的话,也不用赶我们走,我们自己离开就是。”女子显得颇有自知之明,试图给自己留些面子。
“我们初来姜氏城,不懂这里的规矩,还请别介意。”她假装挠了挠脸颊,与同伴交换了一个眼神。
掌事打量了她们片刻,挥手道:“你们先回去吧,待我问问楼里的姑娘们再说。”
说罢,他转身离去,头也不回。
“怎么办?看样子他是不会帮忙了。”同伴有些失落。
“跟我来!总会有机会的!”女子迅速思考一番,拉起同伴继续寻找机会。
她们一路询问,虽然很多人不理睬,但最终还是有一些人愿意指点。按照好心人的指引,她们来到了城中最受富家小姐欢迎的饰品和脂粉店。
另一边,妇人在此等候良久,框中的小猫崽仍未找到归宿。
“这可如何是好?既然收留了它们,总不能让它们再次流浪吧?”她低声叹息,愁眉苦脸。
这时,一名富家小姐站在她面前,身后还跟着几个意想不到的人。很快,那些小猫崽便被带走,留下一片冷清。
妇人愣在那里,望着远去的身影,眼眶渐渐湿润,低声喃喃:“谢谢你们!”
终于,她等到了这一刻。
“那便好。”周琬易闻言笑了笑道。
“风璂,从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今后,我们多来往,你若有事便来找我。当然,若我有事相求,也希望你能帮我。”周琬易试探性地提出请求,语气真诚而恳切。
这话问的其实也让姜风璂愣住,但总感觉有些不舒服。
时隔六年,即便她们心中的隔阂已随时间淡去,但随之消逝的还有曾经天真,纯粹的友情。
印象中,周琬易向来不会如此请求她人。
其一,她几乎从不会有什么值得担心或者忧虑的,父亲母亲已为她做好了一切准备和庇护。
其二,即便偶尔有忧心的事,她的认知,起码在姜风璂看来,是不会允许她如今这样很明显的退让,委屈的示好的。
虽然是非常礼貌的请求,但其实这样的话,已经是有逼迫的意味在里头的。
不知说者是否有意,听者,还是不愿以最坏的想法看待的。
是对从前友情的尊重,也是对如今旧人的期待。
但可惜的是,这样的期待还是落空了。
“好,我会的。”姜风璂说道。
“我会的,那......你呢?”最终这一句还是没有说出口。
话没有问出口,自是没有等到相应的回答。
“那,这两位公子呢?”周琬易转向嬴霍江和华阳淮汉这边问道,语气温婉,也没有了刚刚的歉意,依旧是人前那一面大家闺秀的模样。
“华阳公子,久仰。”
见嬴霍江目光看向别处,似是不愿和自己对视,一直没有眼神交流,于是周琬易举杯先对华阳淮汉敬道。
“久仰,周姑娘,果真出尘脱俗,气质非凡。”华阳淮汉也是举杯应道。
“早就听闻华阳公子风度翩翩,谦谦君子,今日一见,倒更比传闻中的温文儒雅许多。”周琬易也是回道。
“......。”
这边姜风璂和嬴霍江看着他们这样来回互捧,皆是有些无语。
不知嬴霍江怎么想,总之姜风璂是真的觉得华阳淮汉这人真装,表面一副翩翩君子的样子,实际上......
她们又聊了些敷衍的话,姜风璂不愿再听,也听不进去,目光瞅了瞅嬴霍江,不想,嬴霍江也是倒也是刚好看着自己这边。
两人对视,不知为什么,姜风璂有点儿想笑出声,但是还是忍住了,于是赶紧收回了目光,假装喝茶。
见她这样,嬴霍江仿佛也是觉得很有意思,也是笑了一下,拿起茶杯假装喝了喝,转了头看向楼下的行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那两人聊了多少,过了会儿才停了下来,周琬易这时又找了个机会问了嬴霍江:
“这位公子看着不像本地人,不过,看你和风璂关系似是不错,不知公子来此地......”,话未说完,但大概的意思都能听得懂。
“......”。
嬴霍江没有回答,还是转头看着楼下的行人来来往往。
周琬易有些尴尬,好像也是有点儿不耐烦,又问了一句:
“不知公子你”。
“寻人。”
嬴霍江还是很简单的回答,只是目光收回,反倒就这么望着周琬易。
这让周琬易有些心虚,但是碍于情面还是礼貌的答道:
“哦。那不知公子所寻何人?可需帮忙?”。
“不用,你帮不上忙。”嬴霍江道。
话落,在场又是一阵沉默。
“这位公子真是一字千金。”
周琬易笑了一声,缓解尴尬的气氛,看不出来有没有不悦。
“是琬易多此一举了,抱歉了。”她微微做礼表示抱歉。
“那今日便聊到这里吧,小女还有事在身,就暂且不留各位了。”周琬易道。
言毕,三人便跟着周琬易出了楼阁。
医馆门前,周琬易又提了一句:
“今后还请各位多多与我周康医馆来往,若医馆能得各位协助,相信城中会有更多人得到有效医治,方才有贵客来医馆,我便先不久留了。”说罢,做完礼就进了医馆。
“你说,一个医馆,请我们这些会功夫的做什么?”华阳淮汉似是不明白,一脸好像疑惑地问。
“周康医馆既是城内有名的医馆,自然许多名贵的药材都在此处,为了防别的医馆差人暗中盗取药材,自然是需要些有功夫的人守着。二来,医馆内病患之间的矛盾也常有发生,或是有不满其医治结果,有意找茬的,影响诊治其他病患的,也会请人来解决,这是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到时候追责,总归动手的不是自己。”
“再者,当然还有那位周姑娘,若是心怀不轨之人觊觎,也是需要护着的。”嬴霍江道。
“噢,原来是这样的啊!”看着嬴霍江,华阳淮汉这声应得也是很敷衍。
“真蠢!”
瞥了瞥他,还是直白的一句,丝毫没有掩饰,嬴霍江甩给他后,扭头示意姜风璂就要走。
见她如此,华阳淮汉倒是不在意,挑了挑眉,这边又和姜风璂搭话:
“你也这么想的吗?”。
“是的。”姜风璂道。
华阳淮汉正要噗嗤一声笑她,却被她又一句怼了回去。
“你是真蠢!”
只见姜风璂接着又是一句,说完,也是扭头跟着嬴霍江走了。
“不是我......”。
华阳淮汉话还没说完,两个人又像是商量好了一样,让自己一个人风中凌乱。
“我也没这么想哇。”华阳淮汉撇了撇嘴道。
“如今姜氏城人人皆知,卫公为挑选功夫上乘的人,赐府邸,赏金银,封官职,日后平步青云也是迟早的事,若是没人来巴结,倒是奇事了。”说罢,看了看医馆,便跟上她们了。
走了许久,姜风璂突然道:
“行了,我们也就此分别吧。”听语气,顺着目光,似是主要说给华阳淮汉听的。
“这就走了,这么不欢迎我吗?昨天的事真的是意外,我并没有想伤你的。”华阳淮汉解释道。
“她已经说了,快回去吧,本来就没你什么事儿。”嬴霍江随意道。
“那我们两日后城中客栈汇合啊?”华阳淮汉看着那两人一同离去的背影说道。
“......”。两人皆是没有回答。
这边,姜风璂和嬴霍江两人走着。
“阿江,我过段时间可能会离城出去云游,走走停停,也不确定目的地。暂时不会呆在姜氏城了。你打算继续留在这里寻她吗?”姜风璂道。
“不了。没有必要了。”嬴霍江道。
她这样说,姜风璂摸不着头脑,也觉得不应该再问了,便换了话题,接道:
“那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今晚前我便回府了,你若不......”。话还未完,被嬴霍江打断。
“风璂,不知你介不介意我在你那儿住上一住。我银两足够,你说多少我便付多少,可好?”嬴霍江脸上尽是真诚的请求,看着倒有些委屈。
旁人看来,似是有些不礼貌的打断,但是她说出来的感觉总会让姜风璂感觉有些不一样。
“当然,不过银两就不必了。若你心中实在过意不去,不如帮我们打打下手可好?”姜风璂道。
“好。你说什么我都可以做。”嬴霍江看着她道。
这样的回答,若换了别人,听来多半会让人觉得不可靠,“任何”,“永远”,“都”,这样的字词,总归只是当下情感的助兴词,听听便罢了,若是当真,只能说那人天真过了头。
但是嬴霍江说出口,望着她真诚的眼眸,姜风璂某一刻似乎真的相信了。
“那我们走吧,府上离这里还有段距离,我们赶天黑前回去,还能吃顿饭。”姜风璂浅笑道。
“好。”
有回必应,嬴霍江似乎总是不愿两个人的对话在姜风璂那儿截止。
路上两人也是聊聊天,看看景,不过聊天内容大多是嬴霍江起的头,倒不是嬴霍江话多,相反,嬴霍江看姜风璂似是有些疲累了,不愿多说,但是感觉到氛围稍稍有些尴尬,不想让姜风璂做这个氛围调节者,所以便先起了头。
月白风清,虽没有孔明灯,但今晚的夜空和昨日的是一样好看的。
不知走了多远多久,终于到了府邸。
有府外的侍从看见了,催了别的侍从进去通报,这边看有人走近了,便行礼问了几句。
“起身起身,不用行礼了。”
姜风璂风风火火地说了句,随后拉着嬴霍江就是往前冲。
“等......”。
嬴霍江似是有些犹豫,但是见她如此,还是跟着她的节奏一走一冲的。
两人这样一前一后地走在府中的走廊上,倒显得有些莫名有趣。
不一会儿,便能看见这走廊前头有一个小亭子立在那儿,旁边儿便是一片小河流。没有什么遮挡,月亮映在水面上,清晰皎洁极了。
这时姜母见姜风璂跑的头发都有些凌乱,问道:“这么风风火火的啊,是想我做的饭菜了吗?”。
“阿娘,虽一日未见,城中的美味佳肴也不少,但是不合我胃口,我还是喜欢您做哒!”姜风璂撒娇道。
见家人团聚,嬴霍江似是也是识趣,往旁边儿挪了挪脚步。
姜风璂余光瞥见嬴霍江的动作,也赶忙拉着她介绍道:
“娘,这是嬴霍江,我在城中认识的朋友。比武那时发生了意外,快落水的时候是她救了我。我们今晚让她住在府上可以吗?”
嬴霍江被她拉着,稍稍有些局促,但是不明显,看起来倒像是有意装着。毕竟去府上第一次做客,若是太随意太不收敛,总会给人印象不好。
“当然。不过府上近来新招了些侍从,还有你阿爹出去做生意让带回的东西也都占着房间。不知这位......”。姜母看了看嬴霍江,愣了须臾,问道。
“夫人,小女住府上哪里都可以,您......”。嬴霍江话音未落。
“她和我一起住我那一间吧!”姜风璂及时打断了她的话。
姜母又是愣了一愣,这才有些无奈地宠溺回道:
“好,那便依你就是了。方才见面,便觉得亲切,只是不知姑娘......”。
见母亲略有犹豫,姜风璂又道:
“娘,我信得过她,她昨日是救了我半条命嘞!不然你姑娘我昨日就会在全城人面前出丑了。”她撅了撅嘴,有些委屈道。
嬴霍江和姜母见她如此,皆是有些忍俊不禁。
“好好好,想必你们今日也累了,我提前备好了饭菜,这会儿便让她们呈上来,你们先坐下吧。”姜母道。话音一落,转身便让身旁的侍从们去了。
不一会儿饭菜便上了桌,姜母已经吃过了,于是便在旁看着她们二人吃。
嬴霍江吃的斯文,和她平日里的稳重倒是匹配上了,看着也是让人有了食欲。
再看这边,姜风璂果真是回了自家,熟人面前不用装太多,看着一桌的菜肴,恨不能大快朵颐,吃着吃着看着都有些噎住,姜母看了还一直打趣般地调侃她。
或许只有在很值得信赖依靠的人面前,我们才能放下人前的伪装,做回那个最真实的自己。
这顿饭,三个人都很开心,是一家人一样。
“今日时候不早了,大家都先去休息吧。”姜母让侍从们收了碗碟,收拾了桌子,和她们一同离开了。
姜风璂二人应过后,便由她引着去了住处。
进了屋,点了灯。姜风璂示意她随意坐坐,便去洗漱了。
这边嬴霍江看了看屋内,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熟悉下环境,发了会儿呆。
须臾,只见屋里那头屏风后面隐隐约约一个人影。
嬴霍江只扫了一眼,便收了目光,确定她没有什么忘了拿的东西。
许是觉得屋内有些闷,她起身开了窗。
虽说这里离城中有些距离,但是地段视野确实不错的。屋外的光投了进来,能看见远处城中的灯火。
见屋内没有需要整理的,便乖巧地坐在了窗边看起了风景继续发呆。